铁颚的厉喝如同惊雷,劈开了凝滞的恐惧。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跑!”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幸存者们沿着来时的通道发足狂奔!十分之一重力下,每一步都带起大蓬尘埃,身形显得笨拙而飘忽,但速度却因恐惧和决绝提升到了极限!
身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拖行声和液体滴答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变得密集、响亮!黑暗的通道深处,仿佛有无数粘稠、沉重的物体被惊动,正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合围而来!空气剧烈搅动,带起更加浓烈的腥甜与腐臭!
“左边!”幽影尖啸示警,手中工程匕首脱手飞出,寒光没入左侧一条岔道涌出的阴影中,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和更加疯狂的蠕动嘶鸣!
疤脸怒吼着挥舞撬棍,将一只从天花板通风口垂下的、试图缠绕林薇的、布满吸盘的惨白触须狠狠砸开!粘液飞溅!
铁颚一马当先,钢管左右开弓,如同破冰船般在粘稠的黑暗中强行开辟道路!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沉闷的撞击声和甲壳碎裂的脆响!
林薇紧跟着铁颚,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肺部火辣辣地疼。她一手拉着有些踉跄的博士,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胸口那冰凉的刺痛处,仿佛那里是她与某种秩序力量最后的、微弱的连接点。
博士背着小鼠,拼尽老命奔跑,终端早已不知丢到了何处。小鼠依旧昏迷,但她怀中的“流光”却在这极致的混乱与恶意中,反常地亮起了稳定的、如同指引般的微光。
通道在脚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两侧的舱门如同巨兽闭合的牙齿,身后的追猎之声越来越近!粘稠的拍打声、湿滑的拖行声、尖锐的嘶鸣声……混合成一首来自深渊的催命曲!
“前面!快到出口了!”疤脸看到了来时那扇巨大的货运舱门缝隙透出的、来自外部星空的微弱天光!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舱门不到二十米时,异变陡生!
轰隆!!!!
整个通道猛地一震!头顶传来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一大块覆盖着暗褐色生物甲壳的结构连同管道和线缆,如同被无形巨手撕扯般轰然塌落,瞬间堵死了通往舱门的大半去路!只留下一个狭窄的、需要弯腰才能通过的缝隙!
“妈的!”疤脸目眦欲裂。
更可怕的是,塌落的结构后方,传来了更加清晰、更加迫近的蠕动和爬行声!那些东西,已经追到了他们身后!
“钻过去!快!”铁颚怒吼,转身,将钢管横在胸前,独自面对汹涌而来的黑暗!他的背影在幽绿荧光和后方逼近的诡异光影映照下,如同即将被潮水吞没的礁石!
“铁颚!”林薇惊呼。
“走!”铁颚头也不回,声音斩钉截铁。
幽影第一个冲到缝隙前,毫不犹豫地弯腰钻了过去,随即转身,伸出手。疤脸一把将博士和小鼠推了过去,自己也紧随其后。
林薇是最后一个。她冲到缝隙前,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铁颚那孤峭的身影,已被无数从黑暗中涌出的、扭曲蠕动的阴影所吞没!钢管挥舞的破风声、金属撞击声、以及某种令人作呕的撕裂声混杂在一起!暗红色的、绿色的粘液如同泼墨般飞溅!
他像一颗投入沸水的石头,在粘稠的恶意中激起最后的、惨烈的浪花。
“走!”铁颚最后一声嘶吼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及……一丝解脱?
林薇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她猛地弯腰,钻过了那道狭窄的缝隙!
在她身体完全脱离通道的瞬间,她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如同西瓜爆裂般的声响,以及铁颚那标志性的、沙哑而短促的……哼声。
然后,一切都被隔绝在了那塌落的金属与甲壳之后。
外部,是冰冷的真空和死寂的星空。
幸存下来的四人——林薇、幽影、疤脸、博士(背着小鼠)——漂浮在货运舱门外的虚空中,剧烈地喘息着,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扇已经自动缓缓闭合的舱门,仿佛在看一张刚刚合拢的、通往地狱的巨口。
通道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缓慢而持续的……咀嚼声和吮吸声,隔着厚重的舱门,隐约可闻。
铁颚,没能出来。
疤脸独眼赤红,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咆哮,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金属外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幽影靠在舱门外壁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握匕首的、指节发白的手微微颤抖。
博士瘫软下去,望着那紧闭的舱门,老泪纵横。
林薇漂浮在那里,失重感让她无所依凭。胸口那冰凉的刺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仿佛灵魂被挖走一块的空洞与冰冷。
他们再一次失去了同伴。
以最惨烈、最直接的方式。
“彼岸”前哨站,用它狰狞的獠牙,给了这些侥幸逃生的幸存者,一个血腥而残酷的“欢迎”。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再次摇曳欲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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