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下城区的宁静，一道猩红雪亮的光束如同天神之眼，蛮横地在错综复杂的建筑群间来回扫荡。
林渊的心脏随着那光束的每一次移动而剧烈收缩。
他死死拉住苏小小，将她拽进一个堆满腐臭垃圾的角落，两人蜷缩在阴影里，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光束从他们头顶几米外的巷口掠过，将墙壁上的污渍照得纤毫毕现，随即又转向别处。
“呜……”苏小小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不争气地大颗大滚落下来，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林渊没有出声安慰她。
他自己的情况糟糕到了极点。
肩膀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但那股阴冷的诡异力量像扎根的藤蔓，疯狂汲取着他体内刚刚恢复的一丝丝真气。
任督二脉贯通带来的生生不息，此刻变成了一场拉锯战。
真气刚生成一分，就被那股力量吞噬两分。
这样下去，不等敌人找到他们，他自己就会被活活耗干。
“他们……是在找我们吗？”苏小小用气声问道，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林渊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垃圾堆的缝隙，盯着远处一架悬停在半空，闪烁着红点的微型飞行器。
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高科技，林渊心头还是有些震惊的。
明明这个世界有着这样的科技，他在下城区生活了六年却从未见过，可见这个世界的高层对下城区的贫民封锁有多严重。
收回目光，从飞行器的样式，林渊不难猜出这是什么东西，无非就是监控之类的机器。
透过垃圾之间的缝隙望去，这神秘的监控飞行器几乎遍布了整个附近的区域。
如今他可以说无处可逃。
除非……去到监控看不到的地方。
林渊开始快速在脑中回溯起刚才他用精神扫描过的地方，很快一处地方出现在他的脑海，那是刚刚他们路过时的一处下水道井盖。
小时候他曾无意在电视上看过，对南城整个历史的解说。
整个南城都是建立在旧时代废都遗址之上，地下的排污系统和交通管道，比地上的巷道更像迷宫。
“听着，”林渊的声音沙哑而急促，“我们不能待在地面上。”
他看了一眼苏小小惨白的小脸。
“你怕黑吗？怕脏吗？”
苏小小愣了一下，随即拼命摇头。
比起那些，她更怕被抓住。
“很好。”
林渊不再废话，扶着墙壁站起来，剧烈的虚弱感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栽倒。
他强行稳住身形，凭借着记忆，拉着苏小小在黑暗中穿行。
他们避开有光亮的地方，像两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朝着刚刚路过时的下水道井盖摸去。
沿途林渊这才有精力观察四周的环境，脏乱差的环境，紧闭的门窗，以及从门缝后投来的，或麻木、或惊恐、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没有人会帮助他们。
在这里，多管闲事等于自寻死路。
林渊收回目光，快速拐了几个弯，终于在一个散发着恶臭的死胡同尽头，找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圆形铁盖。
是排污管道的入口。
他用尽力气，调动起仅存的真气，双手扣住铁盖的边缘，猛地向上掀起。
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迅速将铁盖挪开，一股更加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苏小小一阵干呕。
“快下去！”林渊低吼道。
他顾不上许多，率先跳了下去，齐膝深的、冰冷粘稠的液体让他身体一颤。
他仰头，对还在犹豫的苏小小说：“跳！”
苏小小看着下面漆黑的洞口，闻着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眼中全是抗拒。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金属碰撞的脆响。
“这边有声音！过去看看！”
苏小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不再有任何犹豫，闭上眼，纵身跳了下来。
林渊一把接住她，落地的冲击力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滑倒。
他反手将沉重的铁盖拉回原位。
轰然一声闷响，世界彻底陷入黑暗与恶臭之中。
头顶，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铁盖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检查了一下，然后又渐渐远去。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林渊才松开一直紧绷的神经，整个人靠在了湿滑冰冷的管壁上，大口喘息。
黑暗中，他能清晰地听到苏小小压抑的哭泣声。
“别哭，”林渊的声音疲惫不堪，“哭了也没用，只会浪费力气。”
苏小小的哭声一顿，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往前走。”林渊回答得言简意赅。
他必须在被耗干之前，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处理掉肩膀上的“诅咒”。
那东西就像一个定位器，只要它还在，他们就永远摆脱不了追踪。
他拉着苏小小，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粘稠的污水中跋涉。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水流的声音和他们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走了多久，苏小小的体力首先到达了极限。
“我……我走不动了……”她气喘吁吁，声音里带着绝望。
林渊停下脚步，他能感觉到，身后女孩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寒冷和脱力。
他自己也快到极限了。
肩膀上的伤口如同一个无底洞，让他头晕目眩。
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必须分开了。
他一个人，目标更小，行动更快。
“再坚持一下。”林渊的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一些。
“听着，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大概……大概走几百步的位置，左手边会有一个向上的梯子。”
“爬上去，外面应该是‘垃圾场’区域，那里是下城区最乱的地方，也是你唯一逃生的机会。”
苏小小紧紧抿着嘴唇，不解地看着他所指的方向，“那你呢？”
“我去引开他们。”林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两个在一起，谁也跑不掉。”
“不！我不要！”苏小小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她死死抓住林渊的手臂，“我一个人会死的！”
“跟着我，现在就会死！”
林渊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陡然转冷。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到了垃圾场，附近不远处应该还有一个孤儿院，你去了那里，要乖一点，那里的院长妈妈是个好人，他应该不会拒绝收留你。”
林渊微微把语气放缓和了一些，这原本是他留给自己的后路，因为那处孤儿院和垃圾场离他们曾经母子居住的地方不远，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拼命往这边跑的原因。
只是如今他身上的伤口一时半会无法清除，一但进去说不定很容易就被追杀他的人给摸了过来，到时候自己活不下去不说，还会连累到那些本来就生活艰难的孩子们。
至于为何他母亲会舍近求远，要把他送进现在这家孤儿院。
林渊不用想也知道，因为孤儿院的名字和她那便宜母亲的名字一样，也许她认为这样就可以让孤儿院代替她照顾他了吧，心里的负罪感会减轻很多。
对于自己便宜母亲的想法，林渊可谓是一清二楚，她屁股一抬，林渊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苏小小呆住了，从小生活艰难的她，很快就明白林渊这是在做什么，这是把唯一活命的机会留给她啊！这一刻很少感受到世间温暖的她，心里既感动之余又极其不舍。
“你……”
“快走！”
林渊不等她再说话，猛地推了她一把。
然后，他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冲了回去。
苏小小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道在黑暗中逆行，越来越远的身影。
她握紧了自己的小手，眼泪再次忍不住流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哭出声。
她擦了一把脸，转过身，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朝着林渊所指的，那片更深的黑暗，踉踉跄跄地跑去。
另一边，林渊停止了阻止伤口扩散，体内的真气快速恢复，积蓄够了真气，林渊终于动用了自己的轻功，以极其快的速度在下水道当中快速的穿梭着。
如今下城区绝对不能待了，但是他可以通过地下水道试着潜入中城区看看，毕竟整个南城区的地下水道都是相通的，到了中城区也许还有着一线生机活下来。
毕竟比起下城区的混乱，中城区至少还保持着起码的秩序，那里的权贵也不像下城区这般敢为所欲为。
每年通过下水道进入中城区的平民也不少，至于林渊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情，那都要多亏在年幼时间他无聊的时候，通过各种新闻收集到这个世界不少的信息。
然而就在林渊在下水道快速潜行的时候，几道强光突然从他来时的方向照射过来，死死锁定了他。
“目标出现！在b-7排污管道！请求围捕！”
冰冷的机械音在管道中响起。
林渊咧嘴笑了。
他的眼前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冷。
可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靠在管壁上，缓缓滑坐进冰冷的污水里，体内的真气疯狂运转，再次强行压制住了那股诡异之力。
沉重的脚步声，正在飞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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