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跟着管家，走进了那栋如同宫殿般的主建筑。
大厅的穹顶高得惊人，绘着繁复的星图，柔和的光芒从星图中洒下，照亮了下方巨大的空间。
地面由一整块不知名的白色玉石铺成，光可鉴人，行走其上，竟听不到半点脚步声。
空气中，飘浮着一种淡淡的、令人心神宁静的香气。
可这宁静之下，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大厅中央的巨大沙发上，一个男人正随意地坐着。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休闲服，面容英俊，气质儒雅，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就是赵家辉。
他的目光，在林渊进门的瞬间，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像无形的探针，带着审视与评估的意味，一寸寸地扫过林渊的全身。
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七个与赵海城、赵海棠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
他们或好奇、或轻蔑、或玩味地打量着林渊，像是看着一个闯入自家花园的陌生生物。
唐心在踏入大厅的瞬间，身体就不自觉地绷紧。她一脸微笑的走向了赵家辉。
“老公，我回来了……”
赵家辉上前轻轻抱住了她，目光依旧停留在林渊身上。
随后他把唐心拉到身旁坐下，端起面前桌上的一杯清茶，轻轻吹了口气。
“坐吧。”
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唐心自打回来以后，脸上的愧疚之情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端庄的坐在赵家辉身旁。
目光看向林渊除了柔和就好像没有了其他情绪。
赵海城和赵海棠乖乖地坐到了另一边。
唯有林渊，依旧站在原地，平静地与赵家辉对视。
大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那几个少年少女脸上的玩味之色更浓了。
“呵，还挺有脾气。”一个穿着黑色劲装，长相与赵家辉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赵家辉终于将目光从林渊身上移开，他看向赵海城，语气平淡。
“海城，这就是你一直念叨的弟弟？”
赵海城身体一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低头道：“是，父亲。”
“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赵家辉将茶杯放下，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至少，没有在下城区的泥潭里，被养成一个废物。”
他的话，像是在夸奖，却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
林渊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能感觉到，从他踏入这个大厅开始，一股无形的庞大精神力场就笼罩着这里。
力场的中心，正是沙发上的赵家辉。
这股力量与赵海棠那种取巧的精神暗示截然不同。
它霸道、深沉，如同一个正在缓缓转动的磨盘，将整个空间的时间流速都变得有些粘稠。
“怎么，不打算坐下吗？”赵家辉再次看向林渊，笑容越发温和，“还是说，你不认我这个父亲，也不认赵家这个家？”
“父亲。”赵海城脸色一变，急忙开口，“渊渊他……他只是第一次来，有些不习惯。”
“我没问你。”赵家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赵海城的脸瞬间涨红，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哥哥，你快坐下呀。”赵海棠拉了拉林渊的衣角，仰着小脸，眼中带着一丝单纯的笑意，“爸爸没有恶意的，他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林渊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在所有人意外的目光中，他走过去，在距离赵家辉最远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坐姿随意，仿佛不是在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药桶中心，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
赵家辉眼中的笑意，深邃了几分。
“很好。”他点了点头，似乎对林渊的“识趣”感到满意。
“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但这些年我很爱你母亲，所以你也不用再我面前太过于局促，以后就把我们当作一家人就行。”
林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家人，你确定，你会这么好心，替别人养儿子。”
一句话，让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了寂静。
唐心端庄的脸色微微一白，双手死死地攥着衣角。
赵海城的拳头也猛地握紧。
赵家辉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
他靠在沙发上，双臂张开，用一种审视猎物的目光看着林渊。
“看来，你心里有怨气。”
“怨气？”
林渊笑了，那笑容很淡，却让对面的几个少年少女，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谈不上，毕竟没有爱，自然不会有怨，我只是有些好奇。
十年不闻不问，今天怎么突然想把我找回来，这是为了什么？”
他把问题，直接抛了回去。
“放肆！”
先前那个黑衣少年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林渊喝道，“你怎么跟父亲说话的！”
林渊的目光，缓缓移到他的脸上。
目光很平静，没有杀意，也没有怒火，就像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可那少年，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洪荒巨兽盯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后面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赵家辉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赵宇，坐下。跟一个刚从仆城区回来的……家人，计较什么。”
他重新看向林渊，语气中多了一丝玩味。
“你问我为什么找你回来？很简单。”
他指了指身旁的赵海城。
“因为，你哥哥和你母亲很想念你啊，他们可是时常在念叨着你呢！”
赵家辉的话，像一缕轻飘飘的羽毛，落在这片死寂的空气里。
“想念？”
“你确定是想念我这个人，还是说想念我能给你们赵家带来的好处？”
林渊不紧不慢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丝毫没有在乎赵家的礼仪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了。
唐心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突然白得像一张纸。
赵海城猛地抬头，看着林渊，嘴唇翕动，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你放肆！”
那个名为赵宇的黑衣少年再次拍案而起，这一次，一股暴虐的诡能波动从他身上炸开，化作一只无形的猛虎，咆哮着扑向林渊。
他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种”一个下马威。
林渊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从赵宇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了那只扑到他面前，却在距离他三尺之外，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寸寸崩解的能量猛虎。
那感觉，就像一阵微风，吹过一片不起眼的湖面，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
赵宇的脸色，瞬间从涨红变成了铁青，随即又化为一片骇然的苍白。
他感觉自己的诡能，像是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方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他引以为傲的力量，成了一个笑话。
“有意思。”
赵家辉终于开口，他挥手让赵宇坐下，看向林渊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兴味。
不再是审视货物，而是看待一个有资格上棋盘的对手。
“看来，你在下面，也得到了些不错的能力，难道你已经成为了御诡师。”
他端起茶杯，姿态重新变得从容。
“既然你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们就谈谈交易。”
赵家辉的目光转向赵海城，那温和的表象褪去，只剩下不容置喙的命令。
“海城，告诉你的好弟弟，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海城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
“渊渊，我的诡脉，是‘无间诡狱’。”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自嘲。
“这是一种……可以无限成长的诡脉。通过囚禁诡异，掠夺它们的能力，来壮大自身。囚禁的诡异越多，越强，我就会越强。”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但觉醒的过程，需要一个引子。
一个……与我命运相连，却又并非被命运眷顾的不幸之人，来承载第一次觉醒时，失控的诡狱之力。”
“而你，渊渊，你就是我的对照组，也就是三位命运当中的堕落体。”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海棠脸上的天真笑容早已消失，她低着头，眼神波动，心诡之力开始无声无息的发动。
“不是吧，果然是这样，海城哥哥可是我赵家未来的希望，林渊哥哥会答应吗！”
“应该会的吧！毕竟林渊哥哥那么好，而且小的时候和海城哥哥也是相依为命，他应该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听到这种堪比圣母般的心声，林渊嘴角不由开始往上翘。
“所以，”
林渊的身体向后靠在沙发柔软的背垫上，姿态放松，仿佛听到的不是关乎自己生死的秘密，而是一个无聊的故事。
“你们把我找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当用完就扔的祭品？”
赵家辉欣赏的看着林渊这副淡然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不，不，你误会了。”他摇了摇手指，“不是用完就扔。
觉醒仪式之后，你会和海城的诡狱，建立一种特殊的共生关系。
你会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你将获得永生，以另一种形式，活在他的身体里。”
他描绘着一幅无比诱人的地狱图景。
“这难道不是一种恩赐吗？摆脱凡人脆弱的肉体，与强大的诡脉融为一体，见证一个传奇的诞生。”
赵家辉站起身，踱步到林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当然，我们赵家也不会亏待你。
作为补偿，在你成为祭品之前，你将享受赵家核心子弟的一切待遇。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甚至，我可以让你真正成为赵家的少爷，你以前所失去的都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包括你母亲的爱！。”
他瞥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唐心，仿佛他能把林渊认作儿子是多么慷慨的赏赐。
林渊差点没有忍住翻了一个白眼，真当他有多在乎唐心这个抛弃他的女人的母爱。
他的目光，落在了赵海城的脸上。
“哥哥，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赵海城浑身剧震。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想要说不是，想要说他不愿意。
可当他迎上父亲那双冰冷淡漠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化作了喉咙里的一根刺，让他痛苦，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林渊笑了。
他慢慢地站起身，与赵家辉平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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