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铁骑南下的消息，如同一场卷过平原的野火，迅速传遍了整个大明王朝。
天下震动。
所有人都明白，燕王朱宏业的“奉天靖难”，不是一句空话。
这位在北疆与蛮族厮杀了二十年的铁血王爷，真的带着他那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杀向了京师。
一时间，各地官府、世家大族，心思各异。有的选择闭门观望，有的则暗中开始站队。
整个大明，都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之中。
镇国长公主府。
孙德胜将一份份从各地传来的加急情报呈到朱婉莹面前，脸色凝重。
“殿下，燕王……已过河间府，沿途州县，望风而降者十之有七。他的前锋部队，最多十日，便可兵临城下。”
朱婉莹翻看着情报，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
小楼之内，依旧是那般清冷。
林渊坐在一旁，正在用一把小刀，细细雕琢着一块木头，仿佛外界的风起云涌，与他毫无关系。
“王铁山和李三那边，情况如何？”朱婉莹放下情报，开口问道。
“回殿下，京营十二卫，已尽数掌控。城防、宫禁，也都换上了我们的人。”
孙德胜躬身回答，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忧虑，“只是……京营兵马，多是老爷兵，操练松弛，与燕王麾下百战之师相比，恐怕……”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以卵击石。
朱婉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让他二人好生操练，不必惊慌。”她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
孙德胜退下后，小楼内只剩下两人。
朱婉莹走到林渊身边，看着他手中那块渐渐成形的木雕，那是一个女子的模样，眉眼之间，与她有几分相似。
“你不担心吗？”她轻声问。
“担心什么？”林渊头也未抬，小刀在他指尖灵活地翻飞，削下一片片木屑，“担心那十万铁骑？”
“那是三十万。”朱婉歪莹纠正道，“他这次只带了十万先头部队。”
“三十万，三百万，有区别吗？”林渊吹掉木雕上的碎屑，终于抬起头，看向她，“在我眼里，都只是数字。”
他的眼神平静，却有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朱婉莹看着他，心中的那丝焦虑，也渐渐消散。
她在他身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雕刻，不再说话。
窗外的风声，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
十日后。
盛京城外，十里长亭。
黑云压城城欲摧。
十万燕军，列阵于平原之上，黑色的甲胄汇成一片钢铁的海洋，旌旗如林，刀枪如麦。
一股冰冷肃杀之气，直冲云霄，让天地都为之色变。
为首一骑，正是身披金甲的燕王朱宏业。
他立马于阵前，遥望着远处那巍峨的盛京城墙，眼神锐利如鹰。
他没有急着攻城。
他在等。
等城里的人，出来给他一个交代。
城墙之上，朱婉莹一身戎装，身披银甲，站在城楼中央。她的身后，是王铁山、李三，以及一众神情紧张的京营将领。
面对城外那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气势，即使是王铁山这等悍将，也不禁手心冒汗。
朱婉莹的目光，越过那十万大军，与阵前的朱宏业遥遥对视。
“殿下，燕王这是要逼您出城谈判。”王铁山沉声道。
朱婉莹没有回答。
她要等的，不是谈判。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旁。
是林渊。
他依旧是一身便服，站在这剑拔弩张的城楼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风景不错。”他看着城外的军阵，评价道。
朱婉莹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待会儿，可能就不那么好看了。”
“走吧。”林渊拉起她的手，“去会会你这位王叔。”
“去哪里？”朱婉莹一愣。
林渊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一步踏出。
下一刻，在城楼上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两人的身影，直接从百丈高的城墙上消失了。
当他们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两军阵前，距离燕王朱宏业，不过百步之遥。
燕军阵中，一阵骚动。
数千名弓箭手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弓弩，箭头直指那两个凭空出现的身影。
朱宏业瞳孔猛地一缩，他死死地盯着林渊，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
好快的身法。
不，这已经不是身法了。
是空间法则。
他终于明白，为何父皇身边的护龙卫，会败得如此干脆。
“你就是林渊？”朱宏业策马上前几步，声音雄浑，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林渊松开朱婉莹的手，向前走了几步，与他对视。
“你就是朱宏业？”他用同样的问题反问。
朱宏业眉头一皱，对方的态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张狂。
“大胆！”他身后一名将领怒喝道，“见了燕王千岁，还不下跪！”
林渊瞥了他一眼。
那名将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仿佛被一头洪荒凶兽盯上，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皇叔，别来无恙。”朱婉莹上前一步，声音清冷，“不知皇叔带这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所为何事？”
“为国除贼，奉天靖难！”朱宏业将目光从林渊身上移开，落在朱婉莹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婉莹，你乃朱家血脉，为何要与这等妖人同流合污，祸乱朝纲？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跟本王回城，清君侧，诛妖邪。本王保你一世荣华。”
“多谢皇叔好意。”朱婉莹摇了摇头，“只是在婉莹看来，谁是妖邪，谁是忠良，还未可知。”
“执迷不悟！”朱宏业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炸雷，“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杀了他，站到本王身边来！”
林渊笑了。
他看着朱宏业，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不如，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林渊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现在退兵，滚回你的北疆。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言一出，燕军阵中，一片哗然。
所有将士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林渊。
一个人，面对十万铁骑，竟敢口出此言？
朱宏业怒极反笑：“好！好！好！本王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说出这等狂言！”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剑指林渊。
“全军听令！”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瞬间爆发。
前排的重甲步兵，组成一道钢铁洪流，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开始向前推进。两翼的骑兵，如同张开的巨爪，开始向着两人包抄而来。
大地，在颤抖。
朱婉莹看着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军队，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手心满是冷汗。
即使她修为已入脱凡，可面对这由十万精锐组成的军阵煞气，依旧感到一阵心悸。
然而，她身旁的林渊，却连眼皮都未曾动一下。
他只是抬起了头，望向天空。
然后，他伸出了一食指。
对着天空，轻轻一划。
刹那间，风停了，云散了，喊杀声也诡异地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正在冲锋的士兵，都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还带着狰狞的表情。
朱宏业举起的长剑，也停在了半空中。
他们的身体还能动，但他们的灵魂，却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抽离了出去，困在了一个绝对静止的时空之中。
天空，裂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漆黑的，深不见底的裂缝。
那裂缝，如同一只睁开的魔眼，横贯天际，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气息。
“这是……”
朱宏业艰难地转动眼球，看着天空那道裂缝，眼中的骄傲、愤怒、不屑，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纯粹的恐惧。
这不是武功。
这也不是神通。
这是……神罚。
是直接撕裂空间，改写规则的神灵手段。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林渊收回手指，声音平静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我说了，滚。”
话音落下。
天空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猛地一颤。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却又重如山岳的斥力，从裂缝中轰然落下，笼罩了整个燕军大阵。
那十万铁骑，连同他们的战马、兵器，甚至包括燕王朱宏业本人，都被这股力量，强行向后推去。
他们脚不沾地，身不由己地倒飞了出去。
没有惨叫，没有反抗。
只有一片死寂。
在盛京城墙上无数双呆滞的目光注视下，那片黑色的钢铁海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神之巨手拂过，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被整体推回了地平线的另一端。
十里，二十里，五十里……
直至百里之外。
当那股斥力消失时，十万大军，人仰马翻地摔在了百里之外的荒野上。
无数人骨断筋折，更多的人，则是在那股灵魂都被冻结的恐惧中，彻底崩溃。
盛京城外，恢复了平静。
仿佛那十万大军，从未出现过。
只有天空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黑色裂缝，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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