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凝玉苔，林昊不敢在废墟久留，循着小塔愈发清晰的指引，朝着断剑后方的秘境深处继续潜行。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诡谲。暗红色的土地逐渐被一种紫黑色的晶石替代，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的古老与狂暴气息也越发浓重，甚至开始干扰修士的神识探查。若非小塔指引明确，林昊感觉自己随时可能迷失在这片怪异的晶石丛林之中。
他行进得越发小心，混沌敛息术几乎成了本能，身形与周围扭曲的晶柱、弥漫的淡紫色雾气完美融合。沿途，他又发现了数种外界罕见的灵草矿石，但大多有强大禁制或凶兽守护，他权衡之下，并未轻易出手，只是默默记下位置。
如此前行了约莫一日，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洼地。洼地中央，竟有一片不大的、泛着幽蓝色光泽的湖泊，湖水清澈，却不见底，散发出彻骨的寒意。湖心处，生长着一株通体冰蓝、只有三尺来高的小树，树上挂着三颗龙眼大小、表面凝结着霜花的奇异果实。
“冰魄玄果！”林昊心中一震。这可是四品灵果！对于修炼冰属性功法的修士而言是无上至宝，即便对他人，也有淬炼神魂、抵御心魔的奇效，价值远超他之前得到的所有东西！
然而，他的目光瞬间便被湖泊岸边的情景所吸引，心头猛地一沉。
湖畔，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一方，正是三名金霞派弟子，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倨傲、气息已达炼气九层巅峰的青年，手持一柄金光流转的长剑，眼神炽热地盯着湖心的冰魄玄果。另外两人也有炼气八层的修为。
而与他们对峙的，仅有两人，且都是林昊的“熟人”——正是青玄门的苏婉，以及她那位伤势初愈的同伴，一位名叫柳晴的外门女弟子。柳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显然伤势未愈，持剑的手微微颤抖。苏婉则站在她身前，月白长裙无风自动，清丽的脸庞上覆盖着一层寒霜，手中长剑吞吐着冰冷的剑芒，气息赫然也已达到了炼气九层！但她以一对三，形势显然极为不利。
“苏师妹，何必如此固执？”那金霞派为首青年嗤笑一声，“这冰魄玄果乃天地奇珍，有缘者得之。你青玄门就你们两个弱质女流，如何守得住？不如乖乖让开，师兄我心情好，或可分你们一颗，免得动起手来，伤了和气，也毁了你这张俏脸。”
话语中的轻薄与威胁毫不掩饰。他身后两名金霞派弟子也发出戏谑的笑声。
苏婉眼神冰冷，手中长剑遥指对方，声音清冽如泉：“金浩，秘境机缘，各凭本事。想要灵果，先问过我手中之剑！”
“敬酒不吃吃罚酒！”金浩脸色一沉，眼中杀机毕露，“既然你找死，那就成全你！动手！”
他一声令下，身后两名金霞派弟子立刻祭出法器，一道金色飞梭与数枚金针带着尖啸之声，率先攻向伤势未愈的柳晴！显然是想先解决较弱的，再合力对付苏婉。
“柳师姐小心！”苏婉娇叱一声，剑光暴涨，化作一道冰冷的瀑布，试图拦截对方的攻击。
但金浩岂会让她如愿？他长笑一声，手中金色长剑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一道凝练无比的金色剑气如同匹练般斩向苏婉，气势凌厉，竟隐隐带着一丝剑意！他要逼苏婉硬接，无暇他顾！
苏婉被迫回剑格挡！
“铛——！”
冰蓝剑芒与金色剑气狠狠碰撞，爆发出剧烈的轰鸣！灵气激荡，将湖畔的紫晶碎石卷得四处飞溅。苏婉身形微晃，后退半步，脸色更白了一分。她修为与金浩在伯仲之间，但对方剑气锋锐无匹，硬拼之下，她吃了点小亏。
而另一边，柳晴面对两道攻击，本就伤势未愈，此刻更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那金色飞梭灵动刁钻，专攻下盘，金针则无声无息，直取要害！
“噗！”柳晴勉强挡开飞梭，却被一枚金针擦过手臂，带起一溜血花，闷哼一声，脚步踉跄。
“柳师姐！”苏婉心急如焚，想要救援，却被金浩死死缠住，那道金色剑气如同附骨之疽，将她牢牢锁定，根本无法脱身。
眼看柳晴就要丧命于另一道飞梭之下！
隐藏在晶柱之后的林昊，瞳孔紧缩，心脏剧烈跳动。
救，还是不救？
对方有三名炼气后期修士，实力悬殊巨大！自己贸然出手，无异于以卵击石，不仅救不了人，很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但眼睁睁看着同门惨死，尤其是苏婉……那日药田无声的相助，方才废墟外短暂的交流，以及此刻她奋力守护同伴的决绝……种种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不是圣人，也知明哲保身。可有些事，若是视而不见，道心恐生瑕疵。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了柳晴眼中绝望的神色，看到了苏婉因焦急而越发苍白的脸，也看到了金浩等人脸上那胜券在握的狞笑。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混沌之道，包罗万象，亦有雷霆之怒！”
他眼神一厉，不再犹豫！
就在那金色飞梭即将洞穿柳晴胸膛的刹那——
“咻！”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无形无质、却带着微弱震荡与穿透之力的灰色气流，如同鬼魅般，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撞击在那金色飞梭的侧面某处灵力节点之上！
正是林昊全力施展的“混沌指”！
“嗡！”
那金色飞梭被这突如其来、力道诡异的一击打得猛地一偏，轨迹歪斜，擦着柳晴的肋骨飞过，带起一片衣襟，却未能造成致命伤！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谁？！”金浩又惊又怒，厉声喝道，目光锐利地扫向林昊藏身的方向。
苏婉和柳晴也愣住了，绝处逢生的柳晴更是难以置信地看向那道气流射来的方向。
暴露了！
林昊心知无法再隐藏，索性从晶柱后缓缓走了出来。灰色的杂役服在暗红晶石的映衬下格外显眼，他脸色因全力施展混沌指而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冽。
“是你？！”金浩看清来人，先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杀意，“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青玄门的杂役废物！怎么？活得不耐烦了，想来英雄救美？”
他身后的两名弟子也放松下来，嗤笑起来：“一个炼气初期都不到的杂役，也敢插手我们金霞派的事？真是找死！”
苏婉看着走出的林昊，美眸中充满了震惊与复杂。她万万没想到，在这绝境之中，出手相助的，竟会是这个仅有数面之缘、身份低微的杂役弟子！他刚才那一道诡异指力……绝非普通武技能解释！
“林昊？你快走！这里不关你的事！”苏婉急声道，她不想连累这个敢于出手的少年。
林昊却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目光直视金浩，声音平静无波：“路见不平。”
“好一个路见不平！”金浩气极反笑，脸上杀机弥漫，“既然你急着投胎，那我就先成全你！张师弟，李师弟，先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
“是，金师兄！”
那两名炼气八层的金霞派弟子应了一声，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一左一右，朝着林昊包抄而来。在他们看来，对付一个杂役弟子，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苏婉想要阻止，却被金浩的剑气再次逼回，只能焦急地看着。
面对两名炼气八层修士的围攻，林昊深吸一口气，知道已无退路。他体内混沌之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混沌敛息术被催发到极致，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飘忽不定。
他脚下步法展开，不再保留，身形如同鬼魅，在两人攻击的缝隙间穿梭。同时，他双手齐出，或指或掌，将模拟出的“穿透”、“震荡”、“迟滞”等效果运用到极致，攻向对方灵力运转的关键节点。
他的攻击力量不强，却每每打在对方最难受的地方，让那两名金霞派弟子感觉异常憋屈，仿佛一身力气打在了空处，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这小子有古怪！小心他的指法！”其中一人惊疑不定地喊道。
另一人也被林昊那神出鬼没的身法和诡异的攻击弄得心烦意乱，怒吼一声，祭出一面金色小盾，护住周身，同时催动飞梭，不再追求灵动，而是以力压人，朝着林昊猛撞过去！
炼气八层修士的全力一击，威力非同小可！
林昊眼神一凝，知道无法硬接。他猛地一咬舌尖，强行提起所有混沌之气，尽数凝聚于右手指尖！这一次，他不再追求精细控制，而是将那股包容、衍化、乃至……湮灭的混沌本源意蕴，强行逼出！
指尖前方的空气剧烈扭曲，一丝极其淡薄、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莫名一悸的灰色芒刺，一闪而逝！
“混沌指，破！”
他低喝一声，一指点向那呼啸而来的金色飞梭！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威力不俗的金色飞梭，在与那灰色芒刺接触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表面的灵光骤然黯淡，紧接着，梭体之上，竟以接触点为中心，蔓延开无数细密的裂纹！
“咔嚓……嘭！”
伴随着一声脆响，那金色飞梭，竟在空中……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金色光点，消散无踪！
本命法器被毁，那名金霞派弟子如遭重噬，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气息萎靡下去！
全场死寂！
无论是金浩、苏婉，还是另外那名金霞派弟子，都如同见了鬼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飘散的飞梭碎片，又看了看脸色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的林昊。
一个杂役弟子，一指……点碎了一件炼气八层修士的祭炼法器？！
这怎么可能？！
金浩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惧！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苏婉也捂住了嘴，美眸圆睁，看向林昊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林昊强撑着没有倒下，体内混沌之气已彻底枯竭，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依旧挺直脊梁，目光冰冷地看向金浩。
他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但这一指之威，应该足以震慑住对方片刻。
接下来，是战是逃，主动权，似乎又微妙地发生了偏移。
然而，金浩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眼中猛地爆发出更加浓烈的杀机！
“好！很好！没想到青玄门一个杂役，竟隐藏得如此之深！留你不得！”
他不再理会苏婉，金色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长虹，带着滔天杀意，直取林昊！
他要亲手，将这个诡异的、潜力可怕的杂役，扼杀在此！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为林昊的亮剑，变得更加致命！
（第三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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