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小塔传来的波动前所未有地剧烈,如同心脏搏动,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牢牢牵引着林昊的心神。那指引的方向,深入幻月秘境黄色区域,甚至隐隐触及了代表极度危险的红色边缘!
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林昊略一沉吟,便不再犹豫。筑基中期的修为,加上诸多底牌,只要不遭遇金丹妖王,自保应当无虞。更何况,能让小塔产生如此反应的,定然非同小可。
他收敛气息,将混沌敛息术运转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几乎融入环境的淡灰色虚影,沿着小塔指引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行。
越是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奇异。林木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散发着柔和月辉的奇异植株,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也带上了一丝清冷孤寂的月华之意。偶尔遭遇的妖兽,形态也愈发古怪,大多通体银白或半透明,攻击中蕴含着冰冻神魂的月煞之力,实力普遍达到了筑基中期水准。
林昊不欲节外生枝,凭借强大的神识和混沌遁光,总能提前避开,或是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战斗。
如此前行了约莫一日(外界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湖泊出现在前方,湖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将月光都吸纳进去的暗银色,平静无波,宛如一块巨大的墨玉镶嵌在大地上。湖面上空,雾气氤氲,那轮秘境中永恒的皎月,在湖中的倒影却显得格外残缺、黯淡,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部分光华。
此地灵气异常浓郁,却带着一股沉重的死寂之感,与秘境其他区域的生机勃勃截然不同。玉简地图上,这片被称为“残月湖”的区域,被明确标注为黄色与红色的交界,警告弟子慎入。
而小塔传来的渴望波动,源头赫然指向那湖水深处!
“在湖底么……”林昊立于湖边,神识尝试探入湖中,却发现那暗银色的湖水竟有隔绝、吞噬神识之效,以他堪比筑基后期的神识强度,也只能深入十数丈便再难以为继。湖水中蕴含的那股清冷死寂的意蕴,更是让他灵魂都感到一丝寒意。
此地绝不简单。
他略作调息,将状态调整至最佳。混沌护身罡无声无息地覆盖全身,灰蒙蒙的光晕流转,将那弥漫的寒意隔绝在外。随即,他不再迟疑,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暗银色的湖水之中。
湖水冰冷刺骨,远超寻常寒冰,那股死寂的意蕴如同无数细针,无孔不入地试图侵蚀他的肉身与神魂。好在混沌护身罡足够强韧,灰色的气流微微旋转,便将那寒意与死气尽数湮灭、化解。
他向下潜去,周围光线迅速黯淡,很快便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唯有护身罡散发的微弱灰芒,照亮周身尺许范围。湖水沉重,压力巨大,越往下,那股死寂之意越发浓郁,甚至开始主动凝聚,化作一道道无形的阴冷冲击,不断撞击着他的护身罡气。
下潜约百丈,依旧未见湖底。周围已是一片漆黑死寂,仿佛连声音都被吞噬。若非小塔的指引愈发清晰强烈,常人恐怕早已心智动摇,不敢再下。
又下潜了数十丈,前方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并非来自湖水本身,而是源自湖底。林昊精神一振,加快速度。随着靠近,那光芒逐渐清晰,竟是一座……残破的宫殿轮廓!
宫殿不知由何种材质建成,通体呈暗金色,如今却已倒塌大半,断壁残垣上覆盖着厚厚的淤泥与水藻,唯有宫殿中央,似乎还保存着一座相对完整的主殿,那微光正是从主殿的缝隙中透出。一股古老、苍凉、却又带着一丝威严的气息,自那残破宫殿中弥漫开来。
小塔的波动,已变得如同擂鼓,目标直指那座主殿!
林昊小心翼翼靠近,落在宫殿前方的广场上。广场以巨大的白玉石铺就,虽然残破,依旧能看出昔日的宏伟。他神识扫过,确认周围并无活物气息,只有那浓郁的死寂之意,仿佛沉淀了万古岁月。
他走向那座主殿。殿门早已腐朽坍塌,露出内部幽深的景象。迈入殿中,光线更加黯淡,唯有大殿中央,悬浮着一物,散发着柔和的、仿佛能安抚灵魂的乳白色光晕。
那是一个约莫尺许见方的古朴石台,石台表面刻满了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石台之上,静静地放置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浑圆、色泽灰暗、表面有着无数细微裂痕的石珠!
那乳白色的光晕,正是从这枚布满裂痕的石珠中散发出来的。光晕笼罩着石台周围数尺范围,将殿内那浓郁的死寂之意隔绝在外,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净土。
而林昊怀中的青铜小塔,此刻已然灼热滚烫,传递出的渴望达到了顶点!目标,正是那枚石珠!
“这是……”林昊瞳孔微缩。这石珠的形态,与他之前编造传承来历时提及的“灰色石珠”竟有几分相似!难道世间真有此物?还是冥冥中的巧合?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动,谨慎上前。神识扫过石台与石珠,并未发现任何禁制或陷阱。那石珠除了散发光晕隔绝死气,并无其他灵力波动,仿佛只是一件寻常的古物。
然而,能让小塔如此渴望的,岂会是凡品?
他伸出手,缓缓抓向那枚石珠。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珠的刹那——
“嗡——!”
异变陡生!
那枚布满裂痕的石珠猛然一震,乳白色的光晕骤然收敛!紧接着,一道虚幻、苍老、却又带着无尽威严与疲惫的身影,自石珠之上升腾而起,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身着古朴道袍、面容模糊不清的老者虚影,他仿佛沉睡了万古,此刻被惊醒,空洞的目光“看”向林昊,一股浩瀚如星海、却又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神念波动,瞬间笼罩了林昊!
“后世……小辈……”
断断续续的神念,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带着岁月的沧桑,传入林昊识海。
“吾乃……巡天……监察使……苍玄……”
“魔劫……降临……天道有缺……吾奉命……镇守此‘归墟节点’……阻魔气侵蚀……然……力竭……即将道消……”
那自称为“苍玄”的虚影,神念波动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溃散。
“幸……天不绝人……终有身负……混沌气息者……至此……”
虚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昊的肉身,看到了他丹田内那沉浮的混沌道胎,波动中透露出一丝微弱的“欣慰”。
“此珠……乃‘定界石’残片……亦乃此节点……封印核心……吾残魂依托其上……方能苟延……今……交托于你……”
“以汝混沌……温养此石……稳固节点……延缓魔气渗透……此乃……大功德……亦是大因果……”
“切记……魔劫未消……幽冥……非唯一敌……小心……天道……”
话音未落,那苍玄的虚影已然淡薄到了极致,最终化作点点流光,彻底消散于空中,仿佛从未存在过。那枚布满裂痕的“定界石”残片,光华内敛,变得朴实无华,“啪嗒”一声,掉落在石台之上。
与此同时,林昊怀中的青铜小塔,传来一股无比清晰的吸力!
林昊福至心灵,没有抗拒,任由小塔将那股吸力传递而出,笼罩住那枚定界石残片。
下一刻,定界石残片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林昊怀中,直接被小塔吸纳了进去!
就在定界石被小塔收取的瞬间,整个残破宫殿,乃至整个残月湖,都微微一震!那弥漫在湖水中、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死寂之意,仿佛失去了某种核心的支撑,开始变得紊乱、躁动起来!湖底深处,似乎有低沉的、令人心悸的锁链摩擦声隐隐传来……
林昊脸色微变,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他来不及查看小塔的变化,身形暴退,冲出主殿,沿着来路,以最快的速度向上冲去!
湖水开始剧烈翻腾,暗流汹涌,那死寂之意如同暴怒的凶兽,疯狂冲击着他的护身罡气!
当他终于冲出湖面,落在岸边时,身后的残月湖已然如同煮沸了一般,暗银色的湖水翻滚咆哮,中心处甚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散发出更加恐怖的气息!
没有丝毫犹豫,林昊施展混沌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秘境外围区域,远遁而去!
直到远离残月湖数百里,确认那异动并未蔓延开来,他才松了口气,停下遁光,心有余悸地回望了一眼。
“巡天监察使……苍玄……归墟节点……魔劫……定界石……”
脑海中回荡着那苍玄残魂留下的只言片语,信息量巨大,让他心神震动。他似乎无意间,接触到了一个关乎此界存亡的古老秘密!
而青铜小塔在吸收了那定界石残片后,已然恢复了平静,但他能感觉到,塔内空间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那混沌本源之气,仿佛更加……厚重与古老了?
他压下立刻探查的冲动,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自己之前选定的那处山谷洞府飞去。
此番湖底之行,虽险象环生,但收获亦是巨大。不仅得知了惊天秘辛,小塔似乎也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他需要尽快返回临时洞府,好好消化此番所得,并应对可能因湖底异动而引发的后续变化。
幻月秘境的平静,似乎被他这只意外闯入的蝴蝶,再次打破了。
(第七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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