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古殿崩塌的巨响在身后如同末日雷音，狂暴的能量乱流裹挟着无数碎石断柱，形成一股毁灭性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席卷。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露出后面令人心悸的黑暗虚空。
林昊一手紧握苏婉略显冰凉的手腕，另一手抓住赵莽粗壮的手臂，将混沌真元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流光，在崩塌的古殿与肆虐的空间裂缝间艰难穿梭。
“左边！有空间裂缝！”苏婉急声提醒，冰璃剑意感应到左侧传来的强烈空间撕裂感。
林昊身形猛地一折，险之又险地避过一道无声无息蔓延开来的黑色裂痕。那裂痕边缘，虚空乱流如同锋利的刀刃，将一块碾盘大的巨石瞬间绞成齑粉。
“他娘的！这鬼地方真要彻底玩完了！”赵莽怒吼，反手一拳将一块呼啸砸来的殿顶碎块轰成粉末，土黄色灵光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明灭不定。
三人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拼尽全力向着那唯一可见的、不断扭曲缩小的古殿入口光晕冲去。身后的毁灭浪潮紧追不舍，速度稍慢半分，便是万劫不复。
林昊眉心隐痛，那是神魂过度催动混沌道印雏形的后遗症，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神识最大范围地铺开，疯狂计算着最安全的路径。混沌领域收缩至周身三丈，勉强抵御着外部能量乱流的侵蚀，但也在剧烈震荡，仿佛随时会破碎。
“快到了！”林昊低喝，前方那入口的光晕已经近在咫尺，虽然也在扭曲波动，但尚未完全闭合。
然而，就在三人即将触及光晕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整个古殿空间核心彻底湮灭所产生的、最后的、也是最狂暴的空间坍缩之力，猛地爆发！
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泡，整个古殿残骸向内急剧收缩！
那入口的光晕瞬间扭曲变形，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
“不好！”林昊脸色剧变，只来得及将苏婉和赵莽猛地向前一推，自己则全力催动混沌真元，在身后布下层层叠叠的灰色屏障。
“林师弟！”
“林兄弟！”
苏婉和赵莽惊呼，身不由己地被那股推力送入了剧烈波动的光晕之中。
下一刻，那最后的、凝聚了古殿万古积淀力量的空间坍缩，狠狠撞在了林昊布下的混沌屏障之上！
“咔嚓！咔嚓！嘭——！”
混沌屏障如同纸糊一般，层层破碎！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狠狠轰在林昊的后背！
“噗！”
林昊只觉得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出，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颗飞驰的星辰正面撞中，所有的防御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股巨力狠狠抛飞，却不是飞向入口光晕，而是被卷入了因古殿彻底崩塌而产生的、最混乱、最危险的……空间乱流深处！
在意识陷入模糊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苏婉和赵莽的身影消失在光晕之中，也仿佛听到了一声细微却带着焦急情绪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鸣响。
是……小塔？
……
冰冷。
死寂。
无边的黑暗。
这是林昊恢复一丝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条湍急而无形的河流中随波逐流，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时而失重，时而又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挤压、拉扯。周围是绝对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空间本身扭曲、摩擦所产生的、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的诡异嘶鸣和巨大压力。
他尝试调动神识，却感觉神魂如同被撕裂般剧痛，神识离体不过尺许，便被周围狂暴的虚空之力绞得粉碎。
他试图运转《混沌本源经》，丹田内的暗混沌色金丹晦暗不明，旋转缓慢，经脉中混沌真元如同淤塞的河流，难以畅通。身体更是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尤其是后背，那空间坍缩的一击，几乎打断了他的脊骨，震裂了他的内腑。
“这里……是虚空乱流……”
林昊心中凛然。他曾在宗门典籍中看到过关于虚空乱流的记载，这是比任何绝地都要危险的地方，是世界的夹缝，规则的废墟。元婴以下修士卷入，十死无生！即便元婴修士，若无特殊护身秘宝或神通，也支撑不了多久，最终会被混乱的空间之力撕碎，或者永远迷失在这无边的黑暗孤寂中。
他此刻还能活着，全赖混沌道胎强悍的肉身根基，以及最后时刻小塔自发护主散发出的那层微弱清辉，勉强抵消了部分最致命的撕裂力量。
但情况依旧糟糕到了极点。
伤势沉重，真元运转不畅，迷失方向，更可怕的是，这片虚空仿佛能吞噬一切能量，包括修士的生命本源。他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缓慢却坚定地流逝。
不能坐以待毙！
林昊强忍着神魂和肉身的双重剧痛，集中起残存的心神，尝试沟通识海中的青铜小塔。
如今，这神秘的小塔是他唯一的希望。
心神沉入识海，只见那青铜小塔依旧静静悬浮，塔身散发出的清辉比平时黯淡了许多，显然为了护住他，消耗巨大。塔内那片混沌空间也显得有些紊乱，扩张的速度停滞，地火水风的虚影明灭不定。
“小塔……塔灵……”
林昊以神念呼唤，带着一丝希冀。之前炼化源核时，塔灵曾短暂苏醒，传递过清晰的意念。
这一次，回应他的，不再是模糊的波动。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种古老稚嫩混合意味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入林昊的心神：
“主……人……危……险……虚……空……蚀……”
这意念虽然残缺不清，却让林昊精神一振！
塔灵！它果然在古殿崩塌的最后关头被惊醒，并且能进行初步交流了！
“我知道危险！该如何脱身？或者，如何在此地生存下去？”林昊急忙以神念询问。
“……能量……需……要……定……位……”塔灵的意念依旧断断续续，显得十分吃力，“感……知……到……锚……点……微……弱……”
锚点？
林昊心中一动。是了，虚空乱流并非完全无序，它连接着诸天万界，理论上存在着通往各个世界的“缝隙”或“坐标”。小塔似乎能感知到这些？
“哪个方向？我们需要能量，需要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区域，或者找到离开的缝隙！”林昊追问。
塔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努力感知着什么。许久，才传递来一个极其模糊的方向指引，以及一股强烈的、对能量的渴望意念。
“那……边……有……微光……能量……稀薄……坚持……”
林昊顺着塔灵指引的“方向”（在这片混乱虚空中，方向感本身就很模糊）“望”去，竭尽目力，也只能在无尽的黑暗深处，看到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极其黯淡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微光。
那微光并非实体光芒，而是一种空间相对稳定、能量波动稍弱的“迹象”，若非塔灵指引，他根本无从察觉。
那就是一线生机！
林昊不再犹豫，咬紧牙关，开始艰难地调动体内残存的混沌真元，同时尝试吸收周围虚空中的能量。
然而，虚空中的能量狂暴而混乱，充斥着各种属性的空间碎片和毁灭性能量，寻常功法根本无法吸收，强行吸纳只会加速自身的崩溃。
但《混沌本源经》不同！
混沌，包容万物，亦可衍化万物！
林昊小心翼翼地运转功法，丹田内那暗混沌色的金丹微微加速旋转，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吸力。顿时，周围那狂暴混乱的能量，如同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一丝丝、一缕缕地汇入他的体内。
这些能量入体的瞬间，带来了如同千刀万剐般的剧痛，它们性质各异，相互冲突，疯狂破坏着林昊的经脉。
“哼！”林昊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血。但他死死坚持着，引导这些混乱能量汇入混沌金丹。
暗混沌色的金丹如同一个最精密的熔炉，缓缓转动间，将那一道道性质迥异、充满破坏力的能量强行碾碎、分解、再以混沌之道将其同化，最终提炼出一丝丝精纯无比、可供吸收的混沌真元！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痛苦万分。每提炼出一丝混沌真元，都仿佛经历了一次刮骨疗毒。但林昊别无选择，这是他在此地补充能量的唯一途径。
他一边忍受着痛苦，汲取着这“虚空养料”，一边催动这来之不易的混沌真元，包裹住周身，对抗着虚空的侵蚀与挤压，同时朝着那点微光的方向，如同蜗牛般，艰难地“游”去。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数年。
林昊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吸收混乱能量——混沌金丹炼化——抵抗虚空侵蚀——向着微光移动。
他的伤势在混沌真元和小塔清辉的双重作用下，缓慢地恢复着，但神魂的疲惫与虚空的孤寂感，却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
他曾看到巨大的、如同山脉般的空间碎片从身旁无声滑过，上面残留着某些未知文明建筑的断壁残垣。
他曾感应到某些难以名状的、充满恶意的好奇意念从黑暗深处扫过，让他毛骨悚然，全力收敛气息。
他甚至遭遇过一次小范围的空间风暴，差点被卷入其中绞成碎片，最后是靠着小塔爆发出一股力量才险死还生，而塔灵也因此再次陷入沉寂。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到达极限，心神即将被无尽黑暗与孤寂吞噬时——
前方那点微光，终于变得清晰了一些！
不仅如此，他感觉到周围的虚空乱流，似乎也变得平缓了一些，那种无处不在的撕裂感和侵蚀感，减弱了不少。
“快到……边缘了么？”林昊精神一振，催动起体内恢复了不少的混沌真元，加速向前。
又不知“游”了多久，那点微光逐渐放大，最终，在他前方，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
那并非世界的出口，而是一片漂浮在虚空中的……陆地碎片？
一块巨大无比，仿佛是从某个完整大世界上硬生生撕裂下来的土地，静静地悬浮在相对平缓的虚空之中。这块陆地残破不堪，边缘处不断有土石剥落，湮灭在虚空中。但其上，竟然还残留着些许黯淡的灵气，以及一些扭曲却顽强生存着的、林昊从未见过的怪异植物。
而在那陆地碎片的核心处，隐隐有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传来，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感觉？
“锚点……就在……那里……”塔灵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确认。
林昊看着这块死寂的浮空陆地，心中警惕不减。虚空之中的任何东西，都可能蕴含着未知的危险。
但此刻，他需要休整，需要更安全的环境来恢复伤势和真元。这块陆地碎片，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虚空中并无空气），调整方向，朝着那块死寂的浮空陆地，缓缓降落。
新的未知，就在眼前。
（第一百零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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