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青玄门深处,一座被无数禁制光华笼罩的孤峰之巅。
此地灵气氤氲如雾,却并非寻常的五行灵气,而是带着一种原始的、混乱却又和谐的奇特韵味。空间在这里呈现出细微的扭曲感,仿佛与主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此处,便是青玄门最为珍贵的修炼圣地之一——混沌秘境入口。
林昊在传功长老的引领下,踏足此地。他体内暗混沌色的金丹在感受到周遭环境时,自发地加快了旋转速度,传来阵阵欢欣与渴望的悸动。
“此地乃开派祖师以莫大神通,截取天地初开时残留的一缕混沌本源气息,辅以无数天材地宝构筑而成。”传功长老指着前方那片扭曲波动的光幕,神色肃然,“其内并非单纯灵气浓郁,更蕴含着一丝混沌道韵,于感悟天地法则、淬炼真元根基有奇效。然,混沌之力,暴烈无序,非心志坚定、根基雄厚者不可久留。你虽身负特殊体质,亦需量力而行,一月之期是极限,切莫贪功。”
“弟子谨记。”林昊点头。他能感觉到那光幕之后传来的、远比外界精纯浩瀚的混沌气息,对他而言,这里简直是量身定做的洞天福地。
“去吧。”传功长老不再多言,打出一道法诀。前方光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精纯至极的混沌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林昊不再犹豫,一步踏入其中。
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不再是山峰之巅,而是一片奇异的灰蒙空间。没有天地四方之分,上下左右皆是流动的、如同轻纱般的混沌气流。这些气流色彩变幻不定,时而呈现地火水风的原始光泽,时而归于一片虚无的灰蒙。空中漂浮着一些大小不一的、如同岛屿般的暗色石块,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植被。
这里的“灵气”浓郁到几乎化为液态,但性质却狂暴无比,各种属性的能量相互碰撞、湮灭、又再生,形成永不停歇的微观风暴。寻常金丹修士在此,别说吸收修炼,光是抵御这股无处不在的混乱能量侵蚀,就要耗费大半心力。
但林昊置身其中,却如同游鱼入海。
他周身毛孔不自觉张开,《混沌本源经》自发运转,那狂暴的混沌气流涌入体内,不仅没有造成任何不适,反而被混沌金丹轻易驯服、炼化,化作精纯的混沌真元,滋养着四肢百骸。他那原本因为快速突破而稍显虚浮的境界,在这精纯本源的浸润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扎实、稳固。
“果然是好地方!”林昊心中喜悦,寻了一块较大的浮空石落下,盘膝坐好,准备开始深度修炼。
然而,就在他心神沉入体内,引导混沌气流运转周天之时,识海中的青铜小塔,却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意念波动。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指引,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渴望与方向感。
“更深……处……有……同源……呼唤……”
同源呼唤?
林昊心中一动。小塔乃是混沌至宝(碎片),它能感应到的同源之物,绝非寻常。难道这混沌秘境深处,还隐藏着与混沌本源相关的秘密?
他睁开眼,望向这片灰蒙空间的深处。那里的混沌气流更加浓郁,颜色也更加深邃,仿佛化不开的浓墨,甚至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显然,那片区域更加危险,恐怕就连宗门典籍中都少有记载,或者知晓者也讳莫如深。
但小塔的指引,以及自身对混沌之力的亲和,让他决定冒险一探。
他长身而起,不再局限于这块浮空石,身形化作一道淡灰色的流光,小心翼翼地向着秘境深处飞去。
越是深入,周围的压力越大。混沌气流不再温和,而是如同粘稠的泥沼,阻碍着前行。偶尔还会遇到小范围的空间褶皱或是能量乱流,威力足以轻易撕裂金丹中期修士的护体灵光。
林昊将混沌领域收缩至周身三尺,如同一个灰色的梭子,在混乱的能量中艰难穿行。他依靠着小塔对同源气息的感应,不断调整方向,避开最危险的区域。
不知飞了多久,前方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
灰蒙的混沌气流渐渐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相对“空旷”的虚空。而在虚空的中央,悬浮着一物。
那并非想象中的另一座祭坛或者什么天材地宝,而是一块……石碑。
一块只有一人来高,通体呈现暗沉色泽,仿佛饱经岁月沧桑的石碑。石碑表面粗糙,布满了一种非天然形成的、极其古老而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雕刻,更像是某种强大的力量直接烙印其上,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道韵。
当林昊的目光落在那些纹路上时,他浑身剧震!
一股远比万法玄碑(仿)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贴近本源混沌的意蕴,如同洪流般冲击着他的心神!
这石碑上的纹路,并非是衍化万法的“道基”,而是直指混沌本身!是混沌的“形态”,是“无”与“有”的边界,是“存在”与“虚无”的诠释!
“混沌……遗刻!”一个名词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林昊的脑海。这绝非人力所能造就,更像是混沌大道在某个特定时刻、特定地点,于某种载体上自然显化的痕迹!
青铜小塔在他识海中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塔身清辉流转,传递出激动与孺慕交织的复杂情绪,仿佛见到了离散万古的亲人。
林昊强忍着神魂的悸动,缓缓靠近石碑。越是靠近,那股源自开天辟地之前的古老威压便越是沉重,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混沌金丹的旋转都几乎停滞。
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这混沌遗刻,对他而言,价值远超任何功法神通!这是直指他道途根本的无上机缘!
他不再前行,就在距离石碑尚有十丈左右的位置(这似乎是一个安全的临界距离)虚空盘坐。这个距离,既能清晰地感受到遗刻的道韵,又不会直接被那恐怖的威压碾碎神魂。
他闭上双眼,不再用眼睛去看,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入那遗刻散发出的混沌道韵之中。
这一次的感悟,与观摩万法玄碑时截然不同。
万法玄碑(仿)是混沌衍化万法,是从“一”到“万”的过程。
而这混沌遗刻,则是万法归墟,是从“万”归“一”的本质,是混沌的“静止”与“永恒”之态。
他“看”到了能量的绝对静止,看到了时间的源头与尽头,看到了空间的坍缩与奇点,看到了生与死的绝对平衡……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体验。他的神魂仿佛脱离了躯壳,融入了一片无始无终、无光无暗、唯有“存在”本身的绝对领域。
他体内的混沌金丹,在这种感悟下,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它不再疯狂旋转汲取能量,而是变得极其缓慢,仿佛要凝固一般,但其内部的暗沉色泽却愈发深邃,那枚混沌道印的雏形,自主地浮现在金丹表面,贪婪地吸收着遗刻的道韵,其上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复杂,仿佛在铭刻着混沌的“真名”。
《混沌本源经》的经文在心间无声流淌,许多之前无法理解的关隘,此刻豁然贯通。他甚至开始自发地推演后续的功法,一些独属于他自己的、基于混沌本质的神通雏形,开始在意识中孕育。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林昊完全沉浸在了与混沌本源的直接对话之中。他的气息愈发内敛,整个人仿佛化作了那块遗刻的一部分,与这片秘境深处的混沌虚空融为一体。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沉浸于悟道之时,他周身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的混沌道韵,引动了整个混沌秘境的细微变化。外围区域的混沌气流,似乎变得更加温顺,流转的规律也隐约向他所在的方向倾斜。
而在秘境入口处,负责监控秘境状态的传功长老,看着手中那面显示秘境内部能量波动的古镜,镜面上代表秘境深处的那片区域,原本一直平静的混沌光点,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向着中心某个点汇聚。
“这小子……果然引动了秘境核心的遗刻……”传功长老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与期待,“混沌道胎……或许,我青玄门重现上古辉煌的契机,真的应在此子身上了……”
秘境深处,遗刻之前,林昊的悟道,仍在继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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