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透过“晚风眠”工作室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室内凝滞的空气。林晚坐在画桌前，指尖悬在数位板上方，屏幕上“星穹之境”的终稿已完成九成，唯有中央那道象征星轨的光影始终调不出理想的效果。她看着画中那道蜿蜒的光带，恍惚又看见陆沉在暴雨中撑伞的身影，以及他书房里满墙的画稿。
“叩叩叩——”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林晚以为是小夏，头也不抬地应了声：“门没锁。”
“哟，大画家还在闭关呢？”一个略带戏谑的男声传来。
林晚猛地抬头，看到陈野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的周助理。“陈总？周助理？你们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终审会的最终议程，”陈野把文件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青黑，“顺便看看我们陆总的‘稀世珍宝’有没有饿肚子。”
林晚脸颊微热，避开他探究的目光：“谢谢，项目稿我尽快……”
“项目稿不急，”陈野摆摆手，示意周助理先出去，“主要是陆沉那家伙快把事务所拆了，我怕他一时想不开，先来你这儿探探口风。”
提到陆沉，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数位笔的手指收紧：“陆总他……还好吧？”
“好不好你还不知道？”陈野拉过椅子坐下，语气忽然认真起来，“林晚，我知道你躲着他，但有些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林晚抬起头，看到陈野眼中少有的郑重，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你还记得‘晚风眠’接到那个匿名天价委托的时候吗？”陈野开门见山，“就是你们工作室快撑不下去，突然天降横财的那个。”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点了点头。那个委托像一场及时雨，不仅救了“晚风眠”，也让她与陆沉有了交集。她曾怀疑过委托的来源，却从未往陆沉身上想过。
“那不是什么匿名委托，”陈野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陆沉特意让助理用匿名账号发的。价格是他定的，项目也是他指定要和‘晚风眠’合作的。”
轰——
林晚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瞬间炸开。她想起委托发来时的欣喜若狂，想起第一次见到陆沉时的局促不安，想起他每次指点画稿时的专业与细致……原来从一开始，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为什么……”她的声音干涩沙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陈野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因为十年前他就看上你了，傻姑娘。那时候你在大学画室画速写，他在隔壁画设计稿，能隔着窗户看你一下午。后来你工作室快倒闭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怕直接帮忙伤你自尊，才想出这么个‘匿名委托’的笨办法。”
林晚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数位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想起陆沉在海边美术馆讲解建筑时眼中的光，想起他暴雨天送来的干毛巾，想起他笨拙煮的粥，想起那满墙的画稿和录音笔……原来他的每一次靠近，每一次温柔，都藏着十年的深情与小心翼翼。
“他……他怎么从来没说过……”
“说什么？”陈野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说我陆沉觊觎你林晚十年了，看你快破产了赶紧砸钱求合作？以你的性子，不吓得当场跑路才怪。”
林晚捂住嘴，哭得更凶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地接到了委托，以为陆沉只是欣赏她的才华，却不知道这背后是他处心积虑的靠近，是他不愿宣之于口的守护。
“林晚，”陈野的声音放柔，“陆沉那家伙，看着冷冰冰的，心里头揣着的事儿比谁都多。他怕吓着你，怕你觉得有负担，所以才一步一步慢慢来，从项目合作到‘偶遇’，再到默默帮你解决麻烦……”
他顿了顿，看着窗外陆沉建筑事务所的方向，低声说：“这次你看到他书房，又躲着他，他急得跟什么似的，工作都没法做了。你知道吗？‘星穹之境’的设计稿他熬了三个通宵，就为了能早点跟你讨论插画细节。”
林晚抬起泪眼，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桌上的文件，仿佛能看到文件背后那个为她熬红了眼的男人。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这段关系里是被动的、受照顾的，却从未想过，那个看似无坚不摧的冰山，也会为了靠近她而绞尽脑汁，甚至不惜放下身段。
“他……”林晚吸了吸鼻子，“他为什么这么傻……”
“因为喜欢你啊，”陈野耸耸肩，“不然你以为他收藏你十年的画是为了开博物馆？”
窗外的阳光忽然变得格外刺眼，林晚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的冰壳正在悄然融化。她想起陆沉在雨中的告白，想起他眼底的脆弱与期待，想起自己这几天的逃避与懦弱，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陈总，”林晚擦掉眼泪，声音带着一丝坚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谢我干嘛，要谢去谢陆沉，”陈野咧嘴一笑，“不过先说好，我可不想再看到我们陆总天天对着设计稿发呆，项目终审会定在后天，你看着办吧。”
说完，陈野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周助理离开了工作室。
工作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但林晚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平静。她走到窗边，看着陆沉所在的那栋摩天大楼，仿佛能感受到他此刻的焦躁与不安。
原来，那笔天价委托不是幸运，是他为她搭起的第一座桥；
原来，每一次“偶遇”不是巧合，是他蓄谋已久的靠近；
原来，那满墙的画稿不是收藏，是他攒了十年的心事。
林晚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翻到陆沉的号码。那个被她设为静音的联系人，头像还是他站在建筑前的背影，冷淡而挺拔。
她犹豫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点开了对话框。里面停留在她最后一次不回信息的界面，陆沉只发了两个字：“安好？”
看着那两个字，林晚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她打字的手指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
“陆沉，”她打下这两个字，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林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而陆沉的十年等待，值得她勇敢一次。
檐下的星光，在真相的光芒中，终于穿透了厚厚的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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