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博的死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京城周家。
霎时间,整个周家庄园上空仿佛笼罩了一层无形的、沉重而冰冷的阴云。所有仆从都噤若寒蝉,行走间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触怒了正处于暴怒边缘的主家。
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周文博的父亲,周永盛,端坐在主位之上。他面沉如水,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但那双紧握着太师椅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手,以及额角隐隐跳动的青筋,无不昭示着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怒火与痛楚。
他没有像寻常丧子之父那般歇斯底里地咆哮,声音反而异常低沉,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偷偷跑江城去干什么?啊?干什么?!”
这个问题,他像是在问在场的所有人,又像是在质问那已经无法回答的儿子。他早已从二弟周永昌那里得知了周文博与林寒渊之间的冲突。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放出不死不休的狠话。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若隐若现、如同实质般的杀意,却清晰地表明——一旦最终确认周文博的死与林寒渊有关,那么,无论林寒渊背后站着谁,哪怕是功勋卓着的老兵,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丧子之痛,必须血债血偿!
厅内一片死寂。周永盛的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也没有人敢回答。就连一向沉稳、带着书生气的周文歌,此刻也垂首默立,不敢轻易出声。
而一直在一旁低声啜泣、扮演着未亡人角色的赵玉颜,在感受到周永盛那冰冷的目光扫过时,也吓得立刻收住了哭声,肩膀微微颤抖,显得无比柔弱和无助。
然而,周永盛的目光最终还是如同冰冷的刀子般,定格在了赵玉颜身上。
“扫把星!”
他毫不留情地斥骂道,声音中充满了迁怒的厌恶:
“如果不是你这个祸水,文博会去无缘无故招惹那个林寒渊吗?!他会这么不理智、不管不顾地跑去江城那个是非之地吗?!”
赵玉颜万万没想到,周永盛会将丧子的怒火直接倾泻到自己头上!她心中又惊又怕,却不敢有丝毫辩解,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身体微微蜷缩,摆出最卑微、最顺从的姿态,试图以此博取一丝怜悯。
“没用的东西!”周永盛看着她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言语愈发刻薄,“这么些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没给文博留个后!现在倒好,连累得他……”
他越说越气,看着赵玉颜的眼神充满了嫌恶,仿佛恨不得立刻将这个他眼中的“灾星”撕碎。
“滚!”周永盛猛地一挥手,如同驱赶苍蝇般,厉声喝道,“看见你就烦!给我滚!”
赵玉颜如蒙大赦,却又感到无比的屈辱,她不敢有丝毫停留,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灰溜溜地快步退出了议事厅,背影狼狈不堪。
赶走了赵玉颜,周永盛胸中的郁气似乎稍微舒缓了一丝,但他的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他将目光转向了次子周文歌。
“文歌,”周永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托付,“这件事,交给你去查。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和关系,我要知道文博死亡的真相!一周之内,我必须看到结果。”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闪烁:
“如果……如果真的跟那个林寒渊有直接关系,我要他死!无论用什么方法!”
周文歌抬起头,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凝重和肃杀,他沉声应道:
“明白,父亲。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周永盛点了点头,似乎对次子的能力还算放心。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对了,查的时候,多注意一下李家,尤其是那个李天养的动向。”
他微微眯起眼睛,流露出老辣的精明:
“我听文博身边侥幸活下来的手下汇报说,就在文博出发去江城时,李家的李天养曾跟他通过一次电话。李天养他是知道文博要去江城,还说他‘也要过去’,更是摆出一副需要帮忙他随时都可以出手的样子。但我看李天养那边,后来根本没有任何要去江城的迹象……我怀疑,他是在故意套文博的话,摸清他的行程和意图。”
说到这里,周永盛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痛心和懊悔,眼圈微微发红:
“文博这个孩子啊……就是太实诚,没什么心眼,脾气又躁……人家几句好话一套,他就什么都往外说……怎么能这么轻易相信别人呢……”
看着父亲瞬间流露出的脆弱和悲伤,周文歌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地保证道:
“父亲,您节哀,保重身体。大哥的死,无论是谁在背后搞鬼,我周文歌在此立誓,定会查清真相,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几乎在周家被阴云笼罩的同一时间,京都,李家宅邸。
李天养手中的青瓷茶杯骤然滑落,“啪”地一声脆响,在地板上炸开无数碎片,滚烫的茶水四溅,他却浑然未觉。
周文博死了!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思考能力。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仿佛头顶那片原本稳固的天空,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怎么会……他怎么就死了?!”李天养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猛地想起就在不久前,自己还与周文博通过那通电话!电话里,他故作关切,言语之间套出了周文博前往江城的行程和意图,甚至还假惺惺地表示“也要过去”,许诺“随时可以出手”。暗地里却是在确定下来后,直接派毒刺去跟踪,然后找时机杀掉林建国。这本是他精心设计的一步闲棋,成更好,不成也无所谓,意在将林建国的死,结结实实的扣在周文博的脑袋上。
可如今,周文博死了!而他李天养,根本没有踏足江城半步!
这个致命的漏洞,一旦被周家知晓……李天养几乎能想象到周永盛那怀疑、暴怒的目光会如何锁定自己。在丧子之痛下的周家,任何一丝嫌疑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他这通动机不明的电话?届时,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就在他心乱如麻,冷汗浸湿后背之际,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亮起,一条新的信息跃入眼帘。
他只瞥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呼吸都为之一滞。
“怎么可能?!”他失声低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信息内容赫然是:林寒渊未死,已确认现身。
林寒渊没死!周文博却死了!
这两个消息叠加在一起,产生了毁灭性的化学反应。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念头无法抑制地冒了出来:“该不会……周文博真是林寒渊杀的吧?!”
不,更可怕的是,周家会怎么想?
一旦周家查到他李天养在周文博死前通过电话,知晓其行程,自己却未现身江城,而恰巧与周文博有死仇的林寒渊又奇迹生还……这简直是一个完美嫁祸的剧本!周家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他李天养幕后策划了这一切,杀了周文博,然后嫁祸给林寒渊,一石二鸟!然后他李家坐收渔翁之利。
“毒刺!你这个废物!蠢货!”李天养在心中疯狂咆哮,将那个信誓旦旦保证任务完成的杀手骂了千万遍,“这就是你跟我保证的万无一失?!这就是你说的干掉林寒渊和林建国?!”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布局,都因为周文博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和林寒渊的意外生还,彻底失控,甚至可能将他反噬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他心绪激荡,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之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符一般。他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颤抖着手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手下焦急惶恐的声音:
“李少!不好了!我们在江城的产业遭到林寒渊他们的狙击,好几个重要的灰色场子受到重创,损失惨重!”
噩耗接连传来,李天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死死扶住身旁的桌角,指关节捏得发白。
江城……又是江城!
周文博的死,林寒渊的生,产业的受创……这一切绝非巧合!
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从江城张开,向着京都,向着他李天养,笼罩而来。
而这个时候一阵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李天养的脊椎爬升,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一个被他忽略的、极其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
林寒渊为什么会狙击我们李家的场子?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隐藏在幕后,李家在江城的势力也从未公开行动过。唯一出手的,只有他秘密派出的“毒刺”小队。
那么,林寒渊是如何精准锁定李家,并在此刻发动如此迅猛的报复?
答案似乎只剩下一个,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答案:
“毒刺”出卖了我!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紧接着,一个更惊悚的推论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毒刺”……或许根本没死!
是了,只有这个解释!如果“毒刺”还活着,并且落入了林寒渊手中,那么他李天养这个藏在背后的家伙,可就彻彻底底的走到了台前了啊。而林寒渊狙击李家产业,就是最直接、最凶狠的回应!
“如果‘毒刺’没死……”李天养喃喃自语,一股麻嗖嗖的感觉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四肢都有些发僵,“而他的妻儿……”
他之前为了永绝后患,已经下令处理掉了“毒刺”留在海城的家人。这件事他做得干净利落,自以为高明。可现在,如果“毒刺”真的没死……一个身手不错的亡命徒,在得知家人因自己而被灭口后,会爆发出怎样恐怖的复仇怒火?他掌握的那些关于李家的隐秘,又将成为多么致命的武器?
李天养不敢再想下去,一股极致的危机感让他瞬间从瘫软的状态中弹了起来。他猛地抓起刚刚滑落的手机,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对着那头吼道:
“听着!立刻给我盯死海城!动用所有眼线,给我盯死海城的一丝一毫的动静!‘毒刺’……‘毒刺’那个混蛋很可能没死!一旦发现他的踪迹,不惜一切代价,直接做掉!听清楚了吗?是不惜一切代价!”
挂断电话,巨大的无力感和失控感再次袭来,手机再次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颓然坐回宽大的真皮座椅,胸口剧烈起伏。
然而,短短几秒钟后,李天养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吐出,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慌和犹豫都随着这口浊气排出体外。他用力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咔哒”的轻响。
再抬起头时,他眼中之前的慌乱和恐惧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狠戾和决绝。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扭曲而冰冷的弧度。
“妈的……”他低骂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既然乱了,那就乱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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