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转出一道人影,嗓音尖利:“三殿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独孤云澈眼神微凝,语气冷淡:“你怎么来了?”
那人道:“怕殿下在此间过于安逸,忘了曾经应允之事,特来提个醒。”
独孤云澈烦躁地挥手驱开眼前扰人的飞虫,不耐道:“多此一举。”
那人一改先前的客套,语带怨怼地质问:“既已夺得诗词大会魁首,赐婚圣旨为何迟迟未下?”
“七公主对这婚事有些抗拒,自然慢了些。”独孤云澈神情淡漠,仿佛事不关己。
那人嗤笑一声:“七公主的性子早有耳闻。原以为凭殿下的手段,早该令她俯首帖耳,岂会拖延至今?看来,倒是高估了您。那边……可未必有这般好耐性。”
“此事无需尔等多虑,”独孤云澈眉宇间透出笃定,“驸马之位,我志在必得。”
那人语含讥讽:“年轻人,自信是好,话却莫要说满。世事难料,逞强不得。”话音未落,他已从腰间摸出一个猩红的小瓷瓶,得意地晃了晃,“瞧,这才是利器。只需让七公主服下此物,日后便可任你掌控。”
独孤云澈并未伸手去接,反问道:“从未听闻此药。有何……副作用?”
那人抿唇一笑,压低了声音:“这是新近才配成的秘药,金贵得很,寻常人连碰的资格都没有。据说服下后,神智会渐次消退,一年光景,心智便可退回三岁稚龄,妙用无穷呐。”
此言一出,独孤云澈脊背瞬间窜上一股寒意,强抑着翻腾的厌恶,语带不屑:“如此金贵之物,用在七公主身上岂非暴殄天物?还是留待他用吧。”这般龌龊手段,他向来不齿,何况是对墨倾倾!
见他断然拒绝,那人面露诧异与惋惜:“这般好东西竟不要?可惜了。不过,殿下您可得抓点紧,莫要惹恼了那位。”
“恼与不恼,与我何干?”独孤云澈目光陡然锐利如冰,“还轮不到尔等在此发号施令。此地遍布皇家耳目,还不速速离开!”
那人见势不妙,也无意撕破脸,语气稍缓:“既然殿下自有主张,在下便不多叨扰,静候佳音。”言毕,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
那人虽走,独孤云澈胸中郁气未消,脸色阴沉地疾步朝西角宫走去。
待他走远,月泽才从假山后闪身而出。方才的对话他听得真切,心中惊疑不定。主子今日的反应,与平素的隐忍截然不同,为这点小事与那边撕破脸皮,实属反常。
回到西角宫,月泽径直寻到独孤云澈,斟酌着开口:“殿下,那边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竟敢对您的事指手画脚,实在僭越!”他故意反说,意在试探主子的真实心意。
独孤云澈却毫无悔意,只冷冷道:“一群鼠辈,不必理会。”
月泽心头一沉,小心翼翼追问:“殿下方才所言,怕是已得罪了那边?”
“当初来此,他们何曾想过让我全身而退?”独孤云澈目光幽深,透着彻骨的清醒,“凡事终须靠自己,岂能将身家性命全系于他人?”他给出了充分的理由。
月泽不死心,再次试探:“可殿下当初费尽周折才说服那边联手,不是说要借力打力么?怎地如今便要舍弃了?”
“此一时,彼一时。”独孤云澈的回答简洁而强硬。
见主子心意已决,偏离了筹谋多年的韬光养晦之策,此刻翻脸毫无胜算,月泽心中一急,只得跪地谏言:“殿下,属下僭越,但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得不吐。您方才……是否因着七公主的缘故,才对那边心生抵触?”
“与她何干?”独孤云澈矢口否认,语气却泄露出一丝波动。
月泽豁出去了,继续道:“您待七公主,与从前大不相同。为她劳神费心,与她相见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够了!”独孤云澈骤然低喝,眸中寒光乍现,“我自有分寸,何须你来置喙!” 怒火显而易见。
月泽心知劝谏无望,只得俯首:“属下知罪,请殿下责罚。”
“起来!”独孤云澈余怒未消。
见月泽仍执拗地跪着,独孤云澈不再理他,沉着脸走出房间,
在外稍停片刻,他想起墨倾倾还在等他吃面。便回屋更衣,准备赴约。
临行前,他瞥了一眼屋内,月泽仍直挺挺地跪在原处,他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唤他起来。
殿内,月泽跪了许久,冰冷的石板硌着膝盖,思绪却渐渐清明。主子待七公主不同寻常,或许未必是坏事?若真成了驸马,七公主未必是绊脚石,说不定还能成为助力?自己方才是否太过莽撞,触了主子的逆鳞?下次……断不可再如此冲动。
另一边,当“小云子”回到公主寝殿时,墨倾倾正巧从偏殿出来。一见到他,便立刻上前唤道:“你跑哪儿去了?叫我好等!”
“小云子”边走边应:“内务府的账目出了点岔子,去看了看,耽搁了。”
膳房里,墨倾倾屏退了左右。
桌上,静静放着一碗面。墨倾倾献宝似地指着它:“晚上吃肉不易消化,不健康,给你做了碗葱油面。别看它黑乎乎的,可香啦!” 她说着,取来筷子塞到他手里,催促道:“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小云子”接过筷子坐下,夹起面条送入口中。
“好吃。”他由衷道。
墨倾倾嫣然一笑,托着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吃面。见他吃得香,她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见她对自己这么好,小云子心头蓦地一紧,试探的问道:“若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可会……原谅?”
墨倾倾听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掠过一丝惊愕与审视。
“小云子”被她清澈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悸,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筷子,垂下眼帘,不敢与她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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