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墨倾倾回到公主殿,晚膳用得索然无味,寥寥几口便叫人撤了下去。心头那股被当众揭短的羞愤与憋闷,让她坐立难安。她屏退左右,独自带着一腔怒火,径直朝独孤云澈所居的仁义宫而去。
仁义宫内灯火不算明亮,独孤云澈独自坐在窗边,身影在烛光下拉得有些孤寂。墨倾倾几乎是硬闯了进去,宫人不敢阻拦。
一照面,空气里便弥漫开浓烈的火药味。
“独孤云澈,你有病吗?”墨倾倾对着他劈头盖脸地斥道,“今日为何要去溢彩宫闹事?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私下说清便是,何至于当着陈怡安和那么多人的面抖出来!”
相较于她的激动,独孤云澈显得异常平静。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抬眸淡淡看着她,语气波澜不惊:“墨倾倾,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将我独孤云澈当作什么了?既然你选了这般,我自然要报复。”
“报复?”墨倾倾气极反笑,“你报复我可以!可你在众人面前,将你我之间的私事全都抖落出来,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独孤云澈唇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好处?就是要让你难堪,让你在陈怡安面前抬不起头来。不过,我倒是不得不佩服他,那份涵养,常人难及。”
“你太卑鄙了!”墨倾倾只觉一股浊气堵得心口发疼,“我现在真为曾经喜欢过你而感到后悔!你根本不配得到我的爱!”
“是我卑鄙还是你卑鄙?”独孤云澈终于被这句话激的火起,声音陡然拔高,“当初是谁先动手的?转头就将我一脚踢开!墨倾倾,你可能还不了解我,我这人,向来有仇必报,而且,还要加倍奉还!”
见他如此倒打一耙,将所有过错推到自己身上,墨倾倾心寒至极,冷笑道:“原来如此。我昨日还想跟你求和,现在看来,一点都没有这个必要。明明是你先对爱情不忠,最后却全赖到我头上!”
“我对爱情不忠?”独孤云澈霍然起身,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他怒视着她,“是你先放弃了我!婚约不是你单方面暂停的吗?你父皇的指婚不是你挑起的吗?我好端端的未来驸马,转眼成了被退婚的笑话,而你,立刻就能若无其事地投入他人怀抱!现在,你还好意思来指责我?”
“对!是我暂停的婚约!”墨倾倾迎着他愤怒的目光,寸步不让,“原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独孤云澈,你是真的爱我吗?你若是真的爱我,就不会做出那般龌龊之事!”
她终究难以启齿下药之事。
“我不认为那是什么龌龊之事!”独孤云澈反驳,语气带着一种偏执的理直气壮,“恰恰相反,我那是爱你的表现!我希望你跟我生个孩子,因为我根本等不起!我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我要再不行动,等他升天了,我就彻底回不去了,一切都完了!你明白吗?”
听到这个理由,墨倾倾猛地一怔,她竟从不知他背后还有这样的难处与急迫。
此刻的独孤云澈之所以如此理直气壮,正是因为他全然不知对方因何动怒;相反,他内心满是被退婚的委屈,自卑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让他对那一夜始终耿耿于怀——他以为,是她看不起他,才会在最后一刻选择“临阵脱逃”。
而墨倾倾的愤怒,却源于他竟试图用卑劣手段算计自己、亵渎这份感情。两人的怒意,如同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激烈交锋,却未曾真正触及彼此愤怒的根源。
这场激烈的对峙,在互相伤害中耗尽了两人的力气,最终也只能不欢而散。
几日后,御花园内。
墨倾倾由贴身侍女陪着,在园中漫步散心,试图驱散连日来的郁结。
不远处,独孤云澈与彦如意正站在花前。彦如意起初似乎有些抗拒与疏离,微微侧身,低声道:“殿下,请自重…”
独孤云澈却仿若未闻,他俯身凑近,在彦如意耳边低语了几句,目光却精准地瞥向了正走来的墨倾倾。
独孤云澈低笑一声,语调温存:“鲜花衬美人,自是相得益彰。”
他目光流转,暧昧不清,仿佛真与她情意缠绵。
墨倾倾立在不远处,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心口细微的疼。
他昔日在那溢彩宫中掷向她的冷语犹在耳畔,而今却能与另一个女子温言调笑——那些曾给过她的深情,难道皆是虚妄么?
“我们走。”她低声对身侧的侍女说道,嗓音里压着一丝难以自抑的轻颤,只想立刻逃离这令她心碎的画面。
见她转身离去,独孤云澈眼中的温度骤然冷却,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与彦如意的距离。
这一场他亲手安排的“戏”,果然刺痛了她。 墨倾倾强忍着泪水,一路疾步回到公主殿中,抓起一坛烈酒,仰首便灌。辛辣的液体灼过喉咙,却浇不熄胸中那团苦涩的火焰。
一晚上她都在借酒消愁,但并不能抹平那失恋带来的痛苦。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心中滋长——她要出宫,她要去找那个唯一能让她感到轻松、能听她倾诉的小云子!
借着夜色和酒意的掩护,她慌乱地找来一套不起眼的宫人服饰换上,又借用了一个小太监的腰牌,避开巡逻的侍卫,匆匆溜出了那令人窒息的皇宫。
然而,宫外的世界并非她想象的安全。她步履踉跄,心神不宁,并未察觉自己早已被人盯上。在一个昏暗的巷口,几条黑影迅速靠近,一块浸了迷药的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挣扎很快微弱下去。
等她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陌生的、装饰华丽的房间。主位之上,坐着的人影渐渐清晰——正是那个曾让她心生畏惧的谢子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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