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橙红色金属如同巨兽濒死时吐出的内脏,扭曲地嵌在狰狞的黑色礁石之间,承受着海浪无情的拍打。NoRdwINd 那几个残破的字母,像一道诅咒,烙印在冰冷的钢铁和更加冰冷的心上。
“北风号”……它没有沉没在遥远的波罗的海,而是以这种支离破碎的方式,出现在了地中海的这个荒岛边缘。这诡异的跨越,本身就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刀疤脸和林晚躲在礁石后,海浪的轰鸣掩盖了他们粗重的呼吸声。
“能靠近吗?”林晚压低声音问道,目光紧紧锁着那片残骸。那里可能藏着线索,也可能藏着致命的危险。
刀疤脸仔细观察着残骸周围的地形和海浪的规律,眉头紧锁:“很难。礁石太密,浪太大,直接过去容易被卷走或者撞伤。而且……”他顿了顿,眼神锐利,“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大一艘船的残骸,就算是被洋流冲过来,也不可能这么‘完整’地卡在这片礁石区里。更像是……被人为弄到这里的。”
人为?林晚的心一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将一艘货轮弄到地中海的荒岛?目的是什么?
“看那里。”刀疤脸忽然指向残骸靠近岛屿一侧、一个相对隐蔽的凹陷处。那里,海浪的冲刷似乎平缓一些,而且……隐约能看到一条被踩踏过的、通向残骸内部的小径痕迹!
有人经常出入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警惕。
这个岛,这个残骸,绝非偶然!
“必须进去看看。”林晚下定决心。谜团就在眼前,她无法视而不见。
刀疤脸点了点头:“跟紧我,注意脚下和周围。”
他们利用礁石作为掩护,沿着那条若隐若现的小径,小心翼翼地向着残骸靠近。海浪不时漫过脚踝,冰冷刺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海腥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
靠近残骸,那庞大的压迫感更加强烈。船体撕裂的断面如同狰狞的伤口,露出里面黑暗的、如同迷宫般的空间。
小径通向一个位于水线以上、因为船体扭曲而裂开的巨大缝隙,像一张通往怪兽腹腔的巨口。
刀疤脸率先侧身钻了进去,林晚紧随其后。
内部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只有从裂缝和破洞透进来的几缕天光,在布满锈迹和灰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脚下是倾斜的、湿滑的甲板,各种断裂的管道和线缆像垂死的藤蔓般悬挂着,偶尔有水滴从上方落下,发出嘀嗒的声响。
这里寂静得可怕,只有外面海浪的闷响和金属因为应力偶尔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
两人屏住呼吸,沿着倾斜的通道缓缓向内探索。货舱里空空如也,原本装载的货物早已不知所踪。一些舱室的门扭曲变形,无法打开。
“他们在找什么?或者……藏了什么?”林晚低声问道。
刀疤脸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通道墙壁上的一些痕迹上——那不是锈蚀,而是某种……利器刮擦和爆炸留下的焦黑印记。
这里发生过战斗?
他们继续深入,来到了应该是船员生活区的通道。这里更加混乱,桌椅翻倒,地上散落着一些私人物品——一个破碎的相框,一只脏兮兮的毛绒玩具,还有几本被水泡烂的杂志。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林晚心中蔓延。
在一个类似餐厅的舱室门口,刀疤脸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下地面。指尖沾上了一些已经干涸发黑的、黏稠的污渍。
是血。大量的血。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至极。
林晚也看到了墙壁上那几个清晰的弹孔。她的胃开始抽搐。
他们顺着血迹和战斗的痕迹,来到了船体深处,一扇厚重的、标有“通讯室”的金属门前。门被某种爆炸物从外部炸开,扭曲地歪在一旁。
刀疤脸示意林晚警戒,自己则小心地探头向内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便猛地僵住!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也凑过去看。
通讯室内,一片狼藉。各种仪器被砸得粉碎,控制台上布满了弹孔。而在房间的中央,几具早已腐烂、只剩下白骨和破烂衣物的尸体,以各种挣扎的姿态倒伏在地上!他们的身边,散落着一些锈蚀的武器零件。
是“北风号”的船员!他们不是失踪,而是被屠杀在了这里!
林晚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她扶住门框,才没有摔倒。这些无辜的船员,因为卷入了他们无法理解的黑暗,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是谁干的?为了灭口?还是为了抢夺船上的某样东西?
刀疤脸的脸色铁青,他走进通讯室,无视那些尸骸,开始快速检查被破坏的设备。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突然,他在一堆碎裂的仪器残骸下,发现了一个被砸扁、但似乎结构相对完好的黑色金属盒子。盒子不大,上面没有任何标识,接口也很特殊。
“这是什么?”林晚问。
刀疤脸没有回答,他尝试着掰开盒子,但失败了。他将其塞进自己的口袋:“带走。可能有用。”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不同于海浪和金属呻吟的异响!
像是……脚步声?!
刀疤脸猛地抬手,示意噤声!两人瞬间绷紧了身体,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脚步声很轻,很谨慎,似乎不止一个人,正在从外面的通道,朝着通讯室的方向靠近!
是谁?!是岛上的原住民?还是……屠杀船员的凶手去而复返?!
刀疤脸对林晚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躲到通讯室门后损坏的控制台阴影里,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心脏狂跳。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也在观察。
然后,一个身影,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当林晚借着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看清那个人的侧脸时,她的瞳孔再次因为震惊而收缩!
那个人……竟然是……老皮埃尔!“海螺号”的那个沉默寡言的船长!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那天晚上之后,驾驶着“海螺号”离开了吗?
老皮埃尔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人,他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猛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但刀疤脸的动作更快!
就在老皮埃尔举枪的瞬间,刀疤脸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扑出!手中的木棍带着破风声,精准狠辣地砸向老皮埃尔持枪的手腕!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
老皮埃尔惨叫一声,步枪脱手飞出!他另一只手还想有所动作,刀疤脸的膝盖已经重重顶在了他的腹部,同时用手臂死死勒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死死按在冰冷的墙壁上!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别动!”刀疤脸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浓烈的杀意。
老皮埃尔因为窒息和疼痛,脸色涨红,徒劳地挣扎着。
林晚也从阴影中走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几天前还载着她在海上航行的老水手。
“是你……”林晚的声音带着颤抖,“‘北风号’……这些船员……是你杀的?”
老皮埃尔艰难地喘息着,看着林晚和刀疤脸,眼中充满了恐惧,但似乎还有一丝……别的情绪。
“不……不是我……”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因为脖颈被勒住而声音变形,“是……是‘他们’……”
他们?是谁?
就在这时,通讯室外,传来了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东欧口音:
“放开他。”
林晚和刀疤脸猛地转头。
只见通讯室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那个代号“灰烬”的“仲裁庭”执行官!他依旧穿着那身湿透的作战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中的狙击步枪稳稳地指向刀疤脸。
而另一个人……
当林晚看清他的脸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个人……赫然是——猎隼!
他站在那里,左臂依旧不自然地垂着,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或虚弱,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他的右手,握着一把手枪,枪口……正对着林晚!
“猎隼……你……”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猎隼看着她,眼神复杂,但更多的是某种下定决心的冷酷。
“抱歉,林晚。”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陌生感,“但这就是……游戏规则。”
灰烬的枪口微微偏移,对准了刀疤脸的头。
“放下他,‘孤狼’。然后,把从‘海妖号’带出来的东西,还有……那个女孩,交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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