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抬起脚，重重踏下。地面残留的阵纹应声碎裂，化作点点微光消散。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将玉简重新塞入袖中，动作平稳。
苏清月站在三步之外，右手握着青铜罗盘，指节微微发白。她没动，也没问，但她知道，有人来了。
云气翻涌，一道身影落在崖台边缘。灰袍未动，脚步无声。莫长老回来了。
“林渊。”他开口，声音比之前低了半分，“你那丹药，给我一枚。”
林渊转身，躬身行礼。动作标准，不快也不慢。“长老亲自前来，弟子受宠若惊。”
莫长老不耐烦地皱眉。“少说这些。我要那‘阵纹引灵丹’，现在就要。”
林渊低头，像是在思索。片刻后才道：“回长老，此丹炼制极难。主材伪阳藤需三年生长期，辅以雷击木芯激发药性，再用特制灵阵催熟。每一炉仅成九枚，多一颗都出不来。”
他说得平淡，但每个字都清晰传入对方耳中。
莫长老盯着他。“你是说，你不给？”
“弟子不敢。”林渊抬眼，目光平静，“只是若要再炼一炉，耗时耗力。除非……长老能允我一件事。”
“讲。”
“藏经阁三层，我想进去看三天。”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莫长老的眼神变了。不是愤怒，也不是惊讶，而是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他上下打量林渊，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这个人。
“你知道藏经阁三层是什么地方？”
“知道。”林渊点头，“非核心弟子不得入。外门丹徒更无资格。但弟子所研阵法已触及古本残卷中的‘灵枢九变’，现有典籍无法解答瓶颈。若不得见真本，后续改良恐难推进。”
他没提价值，也没说自己有多重要。只说了一个事实——你想要的东西，只有我能继续做出来。而我需要的，是让你体系里的规则松动一寸。
莫长老沉默。
他知道这要求有多大胆。一个外门丹徒，连正式弟子都不是，竟敢开口要进藏经阁三层？换作平时，这种话刚出口就会被执法堂抓走。
但他也清楚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灵流冲天，阵纹闭环，普通外门弟子画出了接近宗师级的阵法。而这一切，靠的是一颗丹。
那颗丹，是他没见过的东西。
“你拿什么保证，你能再炼？”莫长老终于开口。
“我可以当场立契。”林渊从怀中取出一块空白玉简，“若三日内无法再献一炉九枚完整丹药，自愿受罚，逐出丹房。”
莫长老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口头承诺？”
林渊不慌。“长老可派人监督炼制全程。设封印阵监控材料进出，派两名执事盯守丹炉。若发现我有隐瞒或偷工减料，当场毁炉废功。”
他把退路全堵死了。
这不是赌，是算准了对方的需求大于戒心。
莫长老眯起眼。“你很聪明。但你也该明白，资源不是白给的。”
“弟子明白。”林渊语气不变，“所以我也愿意先交一枚现有丹药，作为诚意。但条件不变——三日之内，入藏经阁三层，自由阅览，无人干涉。”
他往前递出一只玉瓶。瓶身刻着“甲-01”，密封完好。
莫长老没有接。
他在权衡。一边是一个外门弟子的大胆请求，另一边是可能改变整个阵道格局的技术突破。前者破坏规矩，后者提升宗门实力。
而他，是执掌阵法院的人。
“你说那丹药还能优化？”他忽然问。
“可以。”林渊点头，“目前版本仅激活基础灵基。若加入‘星陨砂’调和药性，可使低阶修士承受更高强度画阵。若再配合特定呼吸节奏，成功率能提到八成以上。”
莫长老眼神一动。
八成。这意味着普通弟子也能快速掌握高阶阵法。意味着青云宗在外门战力上将远超其他宗门。
这才是真正的价值。
“你为何不要灵石？不要功法？不要护身法宝？”他问。
“那些东西，别人也能给。”林渊看着他，“但知识之门，只有长老能开。”
一句话，说得轻，却重如千钧。
莫长老终于伸手，接过玉瓶。打开，查看丹药状态。赤金色丹丸静静悬浮，表面流转细微纹路，与普通丹药截然不同。
他合上瓶盖，收入袖中。
“我可以答应你申请。”他说，“但最终审批权不在阵法院，而在宗务殿。你需要提交正式文书，说明查阅目的，并由我签字推荐。”
林渊点头。“弟子明白流程。”
“而且。”莫长老继续道，“你在丹房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若有违规行为，不仅准入作废，还会追究责任。”
“理应如此。”
两人对视。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但也都没有撕破脸。
这是博弈，不是对抗。
“还有一件事。”莫长老忽然压低声音，“今日之事，不要传出去。尤其不要让柳家的人知道。”
林渊心头一跳。
柳家。柳天刃、柳清瑶父女。剑修一脉的代表人物。一向看不起丹修。
他立刻明白，这位长老也在避嫌。
“弟子谨记。”他低声回应。
莫长老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欲走。
就在他脚下升起云气的瞬间，林渊开口：“长老。”
莫长老停下。
“若将来有人质疑我的身份，说我不过是个丹奴，不该碰阵法核心……”林渊顿了顿，“您会怎么说？”
这个问题尖锐得近乎挑衅。
但莫长老没有怒。他只是回头，看着这个年轻丹徒，缓缓道：
“我说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能拿出多少让人闭嘴的东西。”
云气升腾，身影渐远。
林渊站在原地，没有动。
苏清月走过来，站到他身边。她没问结果，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一关过了。
不是全部，而是第一步。
藏经阁三层的大门，已经开始松动。
他摸了摸袖中的丹炉机关，指尖触到一道新刻的凹槽。那是昨晚新增的控灵纹路，还未测试。
下一炉丹，必须更快，更强。
他抬头看向山门方向。那里有楚河布下的眼线网，有三十名待命的外围弟子，还有即将扩散的消息。
鱼饵已经撒下。
现在，等第一个来抢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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