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手指还按在残页边缘，掌心的血痕未干。纸面金光一闪即灭，像被风吹熄的烛火。他盯着那行刚浮现又消失的文字，呼吸没变，眼神却沉了下去。
苏清月从调息中睁眼，体内灵力翻涌不休。她能感觉到经脉比之前宽阔，识海清晰如洗，连罗盘上的阵纹都亮了几分。这是“阵纹引灵丹”的效果，真实不虚。
她抬手再触残页。
指尖落下，纸面只泛起一层微光，随即归于平静。
她皱眉，加了一成力。
残页毫无反应。
“不对。”她说，“刚才明明有共鸣。”
林渊抬起手，拦住她继续尝试。他的目光落在残页断裂处，那道裂痕像是被利器劈开，边缘不齐，金线断得突兀。
“不是灵力问题。”他说，“你记得刚才那一瞬吗？信息只进了一半。”
苏清月点头。她也感觉到了——那股冲入识海的记忆流，在最关键的节点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强行掐断。
“有人在认主。”林渊说，“它在看我们够不够格。”
苏清月一怔。
她低头看着残页，右眼金纹微微发烫。这道纹路从八岁开始就跟着她，是阵法传承留下的烙印。她一直以为，只要找到正确的阵式，就能激活全部记忆。
但现在，这张残页告诉她：还不够。
“资格……是指什么？”她问。
林渊没回答。他在想剑灵的话。那柄青锋剑出现时，残页就有反应。剑灵说“它认得我”，这不是随口一说。
丹药有了，血引有了，剑意也有接触。可残页还是没真正激活。
差的是什么？
他忽然想到一个细节。上一次信息流入时，只有他的识海接收到内容。苏清月没有。
为什么？
他看向她：“你服下丹药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者看到画面？”
苏清月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灵力变强了，画阵更快。”
林渊明白了。
这枚丹药，对她的作用是提升修为。但对残页来说，她不是目标接收者。
“是我。”他说，“它只认我。”
苏清月抬头看他。
“你用了精血，丹气也是你灌注的。剑灵帮你打通了第一道关。可最后一步，它停了。”她声音低了些，“说明它不认可这个过程。”
林渊沉默片刻。他伸手取出玉匣，打开。
百枚暴击丹药静静躺着，金光流转。每一颗都蕴含剑意波动，是目前他炼出的最强辅助丹。
他拿起一枚，放在残页上方。
“再来一次。”他说。
苏清月立刻阻止：“不行。刚才已经触发过一次共鸣，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次响应。而且……”她顿了顿，“你刚动用精血，再引一次，经脉会受损。”
林渊没动。
他知道她说得对。但他更知道，不能停。
一旦停下，线索就会冷却。敌人不会等他恢复，机会也不会重来。
他闭眼，运转归息法。体内灵力缓缓流动，修复掌心血伤。这点损耗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系统随时可以补足。
三息后，他睁开眼。
“我不需要第二次灌注。”他说，“我只需要确认一件事。”
他将丹药轻轻压向残页。
没有血，没有剑灵加持，也没有刻意引导灵力。
丹药接触纸面的瞬间，残页微微一震。
一道极细的金线从断裂处延伸而出，碰了碰丹药表面，随即缩回。
光芒熄灭。
但这一下，足够了。
林渊嘴角微动。
“它在试探。”他说，“不是看我们有没有力量，而是看我们能不能让它‘醒来’。”
苏清月盯着那道缩回的金线，手指轻轻抚过右眼角。
她忽然开口：“我的血呢？如果我也用精血试一次？”
林渊转头看她。
“你的血脉里有阵法传承。”他说，“但这份传承，是残缺的。残页要的不是残缺，是完整。”
“那怎么办？”她问。
林渊看着残页，声音很轻：“要么找到另一半残卷，要么……让现在的残页，认为我们就是完整的。”
苏清月没说话。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现在手里只有一张破纸，一段断传，一个无法验证的猜测。
可林渊已经在往前走了。
他收起玉匣，将残页重新贴身藏好。动作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先离开这里。”他说，“密室不能久留。柳清瑶已经开始查藏经阁周边，楚河刚才传信，执法弟子换岗提前了一刻钟。”
苏清月起身，罗盘收回袖中。她最后看了一眼石案，那里还留着一点药灰。
“我们还会回来。”她说。
林渊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密室。机关闭合，墙面恢复原状，看不出任何开启痕迹。
走廊空无一人。他们沿着原路返回，脚步轻而稳。林渊走在前面，右手始终按在袖中丹炉上。那是他的武器，也是底牌。
走到第三段转角时，苏清月突然停下。
“等等。”
林渊回头。
她站在阴影里，右眼金纹一闪。
“我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
林渊立刻警觉。
“什么声音？”
“像是……念咒。”她闭眼回忆，“很短，只有一个音节。但从残页的方向传来的。”
林渊眼神一凝。
他转身回到墙边，手指摸向机关暗格。轻轻一推，密室门无声滑开。
两人迅速进入。
石案上的药灰还在。残页不在，但林渊胸口的位置传来温热感——那是贴身存放的地方。
他解开外袍，取出残页。
纸面平静，金线黯淡。
苏清月走近，伸手覆上残页。
一秒过去。
两秒过去。
没有任何反应。
她睁开眼，眉头紧锁。
“不见了。”她说，“刚才那个声音……没了。”
林渊盯着残页，忽然发现断裂处的金线末端，多了一个极小的点。
像是墨渍，又像是烧灼留下的痕迹。
他凑近看。
那不是污点。
是一个符号。
极小，极细，像是用发丝写上去的。形状扭曲，不像天极界任何已知文字。
但他认识。
这是现代化学方程式里的“催化剂”标记。
是他之前刻在丹炉底层的符号之一。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清月。
“你刚才碰到它的时候，有没有注入灵力？”
苏清月摇头：“没有。我只是用手碰了一下。”
林渊把残页翻过来。
背面依旧空白。
但他能感觉到，这张纸比刚才重了一点。
不是物理重量，是某种存在感。就像一块死铁突然有了心跳。
“它醒了。”他说，“只是不想让我们知道。”
苏清月看着他：“什么意思？”
林渊把残页收好，声音低沉：“意思是，它在观察我们。而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眼里。”
他走向出口。
“走。”
苏清月跟上。
就在密室门即将关闭的瞬间，林渊忽然回头。
石案中央，那点药灰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也不是震动。
是一粒灰，自己移了位置。
形成了一个字。
——“见”。
林渊脚步一顿。
他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那粒灰，直到门彻底闭合。
黑暗中，最后一丝光消失前，他嘴唇微动。
“你终于肯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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