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狭窄的石缝像是山体的一道黑色伤疤,透出阴冷潮湿的气息。守山人僵立在洞口,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源,那只鸡爪般的手仍指着黑暗深处,重复着那个沙哑的字眼:“……屋……”
陈源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绝非寻常居所,更像是兽穴或墓穴入口。但背后是玉姐滚烫的额头和那诱惑又致命的“药”字,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未知。他看了一眼家人,王氏眼中是彻底的恐惧,炳坤脸色发白,陈福则紧紧握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粗木棍,老迈的身躯绷得笔直。
没有退路了。
“老福,”陈源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吹散,“我先进。若半刻钟我没出声,或里面有异动,你立刻带他们走,往回跑,别回头。”
“老爷!”陈福急道,却被陈源抬手止住。
“照我说的做。”陈源语气不容置疑。他将背上的玉姐小心交给陈福,反手抽出袖中短刀,深吸一口气,身体钻入了那狭窄的石缝。
一股浓重的、难以形容的气味瞬间包裹了他——是陈年的霉腐、某种药草的苦涩,还有一种极淡的、类似于墓穴里闻到的腥气。光线骤然消失,只有身后洞口透入的微弱天光,照出脚下粗糙不平的路径。通道仅容一人通行,石壁湿滑冰冷,不时有水滴从上方落下,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他屏息凝神,一步步向内挪动,全身感官放大到极致。短刀在前,警惕着黑暗中任何可能的动静。
走了约莫十来步,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并且略微宽敞了些。前方隐约出现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的光亮,并非日光,更像是……油灯?
那怪异的气味也更浓了。
陈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光,意味着里面可能真的有人,或者说……曾经有人。
他更加小心地靠近,脚下尽量不发出声音。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景象。
这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窟,被人为粗糙地修整过。石窟中央有一个用石头垒砌的火塘,塘内余烬未绝,一点如豆的昏黄火光来自一盏挂在壁上的简陋油灯,灯油即将燃尽,光线摇曳不定,映得洞内鬼影幢幢。
而最令人惊骇的是石窟的四壁和角落。
那里堆满了各种难以名状的东西——风干扭曲的草药捆、不知名兽类的皮毛和骨骼、散落的龟甲兽骨、石钵里捣了一半的糊状物散发着刺鼻气味……甚至还有一些锈蚀的兵器碎片和破烂的陶罐。
这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原始祭司的祭坛。
那守山人不知何时也已跟了进来,无声无息地站在火塘另一边,浑浊的眼睛在跳动的灯光下更显诡异。他抬起手,不是指向那些诡异收藏,而是指向石窟更深处的阴影里,一个用兽皮和干草勉强铺就的窝棚。
“……药……”他沙哑地重复着。
陈源握紧刀,警惕地绕开火塘,慢慢靠近那个窝棚。离得近了,才看到窝棚角落里散落着几个粗糙的小陶罐。他用刀尖小心挑开一个罐子的木塞,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里面是黑乎乎的膏状物。
他又看向守山人,对方只是僵硬地站着,目光空洞地望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盐。他还要盐。
陈源明白了。这是一种交易,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种被残存本能驱使的、以物易物的行为。他用盐,换这洞里的东西,其中可能包括……药。
他不再犹豫,迅速从怀里掏出盐袋,又捏出一小撮,却没有直接递过去,而是扔在了两人之间的空地上。
守山人立刻像被吸引的野兽般,僵硬地挪过去,蹲下身,急切地将那些盐粒舔舐干净。
趁此机会,陈源迅速检查那几个药罐。他不懂药理,但其中一个罐子里的药膏气味相对清苦,不像其他几个那样刺鼻或带有腐味。他想起以前镇里郎中外伤止血用的药膏,似乎有点类似。
他不再多想,抓起那几个相对正常的药罐,塞进怀里。同时,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堆砌的“收藏品”,一截磨损严重但看起来仍结实的皮绳、一小块火镰、甚至还有一个半满的皮水囊……这些都是极珍贵的物资。
但他不敢多拿。贪心可能触怒这个诡异的守山人。
他慢慢后退,目光紧盯着仍在舔舐盐粒的守山人,一步步退向洞口。
守山人似乎并未在意他拿了什么,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一点盐上。
退到通道口,陈源最后看了一眼这诡异的石窟和那个沉浸在盐粒中的身影,猛地转身,快速向外走去。
光亮重新出现在眼前,他钻出石缝,重新呼吸到外面清冷但正常的空气,恍如隔世。家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与恐惧。
“爹!”
“老爷!”
陈源来不及多解释,先将那几药罐掏出递给王氏:“快,看看能不能给玉姐用上一点!”
接着语速极快地对陈福道:“里面是个怪穴,那人暂时被盐引住了。但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拿上东西,走!”
他重新背起玉姐,甚至来不及等王氏确认药效,便选定一个远离石缝和黑松林的方向,近乎粗暴地催促着家人,踉跄着向山下奔去。
背后那幽深的石缝,像一只沉默的黑色眼睛,注视着他们仓惶逃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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