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绿色的粘稠污迹,像一道冰冷的诅咒,烙印在陈源的心头。他蹲在原地,许久未动,只是用手指反复捻着那已经半干的污迹,直到指尖也染上那令人不安的颜色和若有若无的腐臭。
疫鬼。他几乎已经快要强迫自己忘记的存在,如今又以这种直接的方式,将阴影投射到他刚刚觉得稍微安全一点的领地上。与溃兵不同,这些怪物没有恐惧,没有理智,只有对活物血肉最原始、最执着的渴望。它们的威胁,是另一种维度的,更纯粹,也更难对付。
他没有立刻返回小屋。而是像最耐心的猎手,或者说,像最警惕的猎物,开始以发现污迹的地点为中心,向四周小心翼翼地辐射探查。他需要更多信息:数量大概有多少?行动方向是哪里?是漫无目的的游荡,还是被什么吸引?
追踪疫鬼比追踪溃兵更考验神经。它们留下的痕迹往往杂乱无章,断断续续。除了那特有的暗绿色污迹,还有被踩倒的草丛、折断的嫩枝,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缓慢腐烂的沉闷气息。陈源的动作放得极轻,每一次落脚都再三确认,耳朵竖起着,捕捉林间任何不寻常的声响——尤其是那标志性的、拖沓而滞重的脚步声,或是喉咙里发出的无意识“嗬嗬”声。
花了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勉强勾勒出这群疫鬼大概的活动范围。从痕迹的新旧程度和分散情况看,数量至少在五六个以上,可能更多。它们似乎在前方不远处的一片低洼林地附近徘徊过,那里的痕迹最为集中和新鲜。而那片低洼地,与他小屋所在的山坡,直线距离并不算远,中间只隔着一道不算太高的山梁和一片相对稀疏的树林。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有一条拖痕延伸的方向,隐隐指向山梁这边。这意味着,它们并非固定在一处,而是在移动,并且有向他这边靠近的趋势。
不能等它们找上门来。陈源深知,一旦被数量占优的疫鬼靠近小屋,即便有门闩和加固的墙壁,也未必能挡住它们不知疲倦的冲击。必须想办法应对,或者……引导。
返回小屋时,天色已近黄昏。陈源的心情比离开时更加沉重。他先仔细检查了小屋周围,确认没有新的可疑痕迹,然后才快速闪身进屋,将门牢牢闩上。灶坑里的火生起来,光亮和温暖稍稍驱散了一些笼罩心头的寒意。
他一边机械地准备着简单的晚饭——烤一块兔肉,煮一点野菜汤,一边在脑海里飞速思考对策。硬拼是最愚蠢的选择,尤其是在开阔地带面对多个疫鬼。利用地形和陷阱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他想到了之前对付溃兵的那条山沟。那里地势狭窄,两侧陡峭,是设伏的理想地点。如果能将疫鬼引到那里,利用落石、陷坑或许能解决一部分。但如何引?疫鬼对声音和活物气息敏感,但它们没有理智,不会像人一样被简单的诱饵欺骗。用活物?他自己就是最大的诱饵,但这风险太高。用声音?制造巨大的声响或许能吸引它们,但也可能引来更远、更多的麻烦。
另一个方案是加固小屋,做最坏的打算,将其变成一个抵御疫鬼的小型堡垒。但这意味着被动防守,一旦被围困,食物和水源终将耗尽。
他嚼着干硬的兔肉,味同嚼蜡。目光落在屋角那半袋黍米和盐巴上,这些来自溃兵的“遗产”,此刻却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生存的难题,总是解决一个,又冒出另一个,而且一个比一个更致命。
夜里,他睡得极不安稳。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风声、树枝摩擦声、甚至不知名小动物的窸窣声——都会让他瞬间惊醒,手下意识地摸向枕下的腰刀。黑暗中,他仿佛能听到远处传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能看到那些灰白色眼睛在林木间闪烁。
第二天,他决定再次前往那片低洼地和山梁附近,进行更仔细的侦察。他需要确认疫鬼群是否还在原处,移动方向是否有变化,以及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天然屏障或陷阱位置。
这一次,他带了更多的装备:腰刀、投矛、一捆结实的藤蔓,甚至还有一小罐易燃的松脂。他像幽灵一样在林中穿行,利用树木和岩石隐藏身形,速度缓慢,但每一步都充满警惕。
当他接近那片低洼地时,空气中那股特有的腐臭味变得浓郁起来。他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小心翼翼地拨开枝叶,向下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腾。大约七八个疫鬼,正在林间空地上漫无目的地晃荡。它们的动作迟缓而僵硬,衣衫褴褛,皮肤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最骇人的是那双双空洞无神的灰白色眼睛。有的在原地打转,有的用扭曲的肢体缓慢地碰撞着树木,发出沉闷的响声。暗绿色的污迹从它们身上某些破损处渗出,滴落在草地上。
陈源屏住呼吸,仔细观察。他发现,这些疫鬼似乎对这片低洼地有所“留恋”,它们活动的范围大致被限制在这片区域,只有少数几个会偶尔向边缘移动,但走出一段距离后,又会缓慢地晃回来。就像……被什么东西无形地束缚着,或者,这片区域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
他强忍着不适,目光仔细扫过洼地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洼地中央的一小片空地上,他看到了可能的原因。那里,散落着一些白骨,看形状像是鹿或者山羊等中型动物。骨头上还残留着些许干涸的血肉碎屑。看来,这群疫鬼是追踪猎物到了这里,或许是将猎物啃食殆尽后,便因为某种原因滞留于此。
这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如果它们是被“固定”在这片洼地的,那么只要自己不主动靠近,或者不制造巨大的动静将它们引出来,短期内小屋或许是安全的。但那些指向山梁的痕迹又表明,它们并非完全静止,仍有向外扩散的可能。而且,谁能保证不会有新的疫鬼群游荡到附近,或者洼地里的这些某天突然改变“主意”?
风险依然存在,而且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陈源悄悄退后,离开了观察点。他需要制定一个更周详的计划,一个既能消除威胁,又能最大限度保证自身安全的计划。或许,可以利用这片洼地本身,以及疫鬼的习性,来做点什么。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开始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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