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陈东就上了车。车窗外的街景一格格往后退,路灯还没全熄,零星亮着几盏。他靠在后座,公文包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敲着包面,像是在默数节奏。
临江分局接警大厅已经有人在等。一名值班警员三十岁上下,制服扣得严实,站姿笔直,但眼神有些发沉,说话时语速快,总爱重复“按规程处理”这几个字。
陈东没坐接待椅,径直走到内勤台前。“不听汇报了,台账和系统记录调出来看看。”
对方愣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电脑。陈东让他随机调取前日三起纠纷类警情档案。屏幕一页页翻过,报警时间、出警登记、结案回访,数据排列整齐,像是精心排练过。
直到第三条——“8:15接到群众报警,称邻里斗殴”。他点开监控调阅日志,眯了下眼。
“警车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应该是……八点左右吧。”警员声音顿了半拍。
“查一下调度记录。”
通话录音显示,指挥中心下达出警指令的时间是8:09。可接警登记却写着8:15。更奇怪的是,车载定位系统显示,警车在8:10就已经驶离分局。
“接警比出警晚了五分钟?”陈东问。
“可能是……系统延迟上传。”警员解释,语气顺溜得像背过多次。
陈东没再追问,只让把纸质接警本也拿来。翻开一看,那条记录的字迹和其他不同,墨色略深,笔锋用力,像是事后补写的。他在本子边缘用指甲轻轻刮了下,纸面微微起毛,不是同一时间落笔的痕迹。
他合上本子,说了句“谢谢”,转身往外走。没人拦,也没人主动解释。
车上,他打开工作手册,在第一页空白处写下:“临江分局,8:15报警案,出警反早四分钟,系统与台账不同步,疑似补录。”
司机问去哪,他说:“云岭派出所。”
云岭所的副所长四十多岁,本地人,一见面就笑着握手,自称干了二十年基层,“从片警干到所领导,啥都见过”。
会议室里摆了茶水,投影仪也准备好了。副所长开口就是一套标准汇报:警力不足、任务重、群众诉求复杂,最后归结为“我们尽力了,但上面考核压得太紧”。
陈东打断他:“我想看昨天的通讯调度日志和值班排班表。”
副所长笑容微滞,但很快点头:“行,没问题。”转头让内勤去拿。
纸质交接本递过来时,陈东故意慢翻。一页上写着“8:10接指令,8:12出警”,旁边还画了个小勾。可再往前一页,同样的事件记录又出现一次,字迹相似,但“出警”两个字写得更重,像是重新描过。
他抬头,盯着对方眼睛:“你们这儿的记录,是谁负责补登?”
“一般都是当天值班员。”副所长答得利索。
“那为什么这两处字迹不一样?”
“可能是……换人交接的时候顺手改了。”他笑了笑,“小事,不碍事。”
陈东没笑。他不动声色地启用了系统兑换的“微表情观察术”。这不是什么玄乎的能力,而是一种对肌肉细微变化的敏锐捕捉。他注意到,每当提到“补录”这个词,对方的眼角会轻微抽动,嘴角向右偏移不到一毫米,持续约0.3秒——典型的掩饰性反应。
他又问:“能调一下基站定位日志吗?确认警车真实出发时间。”
“这……要走审批流程。”副所长语气松了些,“而且基站数据不一定准,有时候信号漂移。”
“那就调通话录音。”
这次对方没立刻答应。沉默了几秒才说:“录音保存周期是七天,昨天的还在。”
录音放出来,清晰显示8:09指挥中心发出指令。可接警本上的登记时间仍是8:15。
陈东关掉录音,合上本子。“你们这儿的考核,是不是要看处警响应速度?”
副所长脸色变了变:“这是上级要求,我们也是没办法。”
“所以,为了达标,就得把出警时间往前写?”
“我没这么说。”他摆手,“我只是说,系统偶尔会延迟,我们补一下,是为了数据完整。”
陈东没再争辩。他起身告辞,走出会议室时,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考核排名表。云岭派出所在“响应时效”一项,连续三个月位列全区前三。
车驶向下一站,阳川社区警务站。
太阳已经升得高了,街道上人来人往。警务站设在小区活动室旁,门口停着几辆电动车,一位辅警正蹲着帮老人登记身份证信息。
陈东没亮身份,只说是省厅下来了解情况的,想看看日常运作。
辅警二十出头,穿着制服,话不多,动作麻利。见他愿意帮忙录入一起电动车被盗案,也没推辞。
系统界面卡了一下,弹出提示框。辅警叹了口气:“这个平台每天都要登三次,派出所、分局、市局各报一遍,内容差不多,格式还不一样。”
“为什么不合并?”
“听说在搞,但一直没动静。”他苦笑,“反正我们得填,少一条都不行。”
陈东一边操作,一边随口问:“你们每月有指标?”
“调解类案件,至少二十起才算完成任务。”他低头继续打字,“有些小纠纷,其实当场就解决了,但我们得拖两天再录,不然领导说我们效率太高,下次派更多活。”
“那要是真忙不过来呢?”
“那就凑数呗。”他抬头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楼上老两口吵架,一个月报五次,每次我们都去,每次都记成新案。”
陈东点点头,没再问。他跟着这位辅警走访了两户独居老人,顺便看了看他们的安全设备登记情况。回来时,又瞥见墙上贴着的“月度绩效公示栏”。那名辅警的名字在中间偏下,调解量刚好二十一,没有突出,也不落后。
离开前,陈东在工作手册上添了两条:
“云岭所,同一警情双记录,笔迹差异,刻意掩盖时间倒挂;
阳川站,考核机制扭曲,催生虚假填报,非个人腐败,属制度性失真。”
车队启动,驶向省公安厅方向。夕阳斜照进车窗,落在他的袖口上,那对刻字袖扣泛着淡淡的光。
他打开手机记事本,新建一条语音:“三个点,问题不重样。临江是技术漏洞加人为补录,云岭是明知故犯,阳川是被逼无奈。表面看是数据不准,根子在考核规则。”
语音录完,他点开录音笔,低声说:“不是人不行,是制度在逼人作假。下一步,该看看谁定的规则了。”
车行至高架桥中段,前方红灯亮起。司机踩下刹车,车身缓缓停下。
陈东望着前方,目光落在一辆并排行驶的警用摩托上。骑手戴着头盔,右手搭在油箱上,左手握着对讲机。就在绿灯亮起的瞬间,那人忽然抬手,对着后视镜方向比了个手势——食指横过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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