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边刚有点亮光。陈东坐在电脑前,手指还在键盘上敲着最后一个字。
他把U盘从主机上拔下来,插进另一台加密设备,调出昨晚上传的全部资料。屏幕上的文件夹层层叠叠,有监控录像、传感器记录、门禁日志、银行流水截图、报销单扫描件,还有火烧现场拍下的半张审批表。他一条条打开,按时间顺序重新排列,每一份都加上编号和说明。
侯亮平打来电话时,他已经画好了第三张关系图。
“东西都对上了?”侯亮平声音有点哑。
“对上了。”陈东盯着屏幕,“报销单739号是突破口,它连着那笔十五万八的协调费。钱没走专家账户,直接进了赵瑞龙控制的第三方公司。签字人是当时的处长,审批流程没问题,但用途造假。”
“老副厅长那边呢?”
“他在评审会上签了字,但没有证据表明他知道资金会被挪用。形式合规,实质失察。我已经单独写了附件说明,建议组织谈话处理,不列入追责名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这报告写得够细。”
“不能不留余地。”陈东说,“也不能放过漏洞。”
挂了电话,他打开文档编辑界面,开始整合最终报告。标题是《宏远项目系列违法案调查终期报告》,下面标注编号:hY-2024-089。
第一部分是案件背景。他简要陈述民生信托子公司异常转账五千万,资金经开曼群岛恒信资本转入维尔京群岛新亚置业,再拆分汇入澳门赌场关联企业。这条路径之前只是推测,现在有了境外注册信息佐证——恒信资本法人代表为赵瑞龙情人林华的代持人,而新亚置业曾为汉东城投项目提供虚假担保,审批正是刘建业经手。
第二部分是证据链闭环。他将口供、资金流、通讯记录、U盾操作日志并列展示,每一项都附上来源和验证方式。特别标注了昨夜查获的未烧毁签批件,以及保险柜底层抽屉缺失的立项评审会签字表。这份表后来在嫌疑人工具箱夹层中找到,上面有所有参会人员签名,包括退休副厅长。
第三部分是责任划分。主文中明确指出,赵瑞龙为实际操控者,利用其父影响力以“赵老指示”名义调动基层官员;刘建业执行指令,签署虚假文件;周某受指使销毁关键凭证。三人构成完整利益输送链条。
他停下笔,闭眼接入玉简界面。
当前积分余额两千零六十七万三千。他划出十万,兑换“司法文书智能校验模块”。系统瞬间启动,自动比对刑法第一百八十五条、第三百八十四条关于挪用资金罪与贪污罪的适用条件,并提示三处风险表述。
一处是“涉嫌利益输送”,系统判定该词属于非规范法律术语,建议改为“具备充分证据支持的资金非法转移行为”。
另一处提到“赵立春家族系统性腐败”,系统警告此表述可能引发扩大化联想,缺乏直接证据支撑,应限定为“赵瑞龙以其父名义实施的违法行为”。
第三处关于“高层庇护”的描述也被标红,系统提醒此类措辞易被解读为政治指控,建议删除或替换为客观陈述。
陈东一条条修改。把模糊词换成具体事实,把主观判断转为证据指向。改完后再次提交校验,绿色通过信号亮起。
他睁开眼,继续写结语。
“本案所有指控均基于可追溯、可验证、可复核的原始材料。资金流向清晰,人员职责明确,行为性质符合现行法律规定。调查过程严格遵守程序要求,未采用任何非法手段获取证据。最终结论旨在还原事实真相,维护财政制度公信力,推动依法问责。”
写完最后一句,他保存文档,生成pdF格式,再用专用工具计算哈希值,存入内部区块链系统备案。
接着刻录光盘。两张,一张交技侦科归档,一张装进红色档案袋密封。封口处贴上条形码,打印时间戳:2024年6月18日清晨5:47。
他在封面写下:“宏远项目系列违法案终期报告——陈东呈报”。
窗外天色已经发白,楼道里传来保洁员推车的声音。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主机还在运行最后的完整性检查程序,进度条走到百分之九十六。
桌角那张折起的纸条还在。他没打开看,也知道上面圈住的名字是谁。
这时玉简界面微微震动,一行新提示浮现:
【任务完成奖励发放:额外积分五十万,已计入总池。】
他没急着查看奖励详情,而是点开银行协查函回执系统。恒信资本账外资金三千二百万元的核查进展显示:二十七万积分已到账,剩余五万因跨省协作流程延迟,预计二十四小时内补齐。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决定不再等。
右手移向鼠标,点击“确认封稿”。
报告正式定版。
他把档案袋放在桌面左侧,正对着摄像头视野范围。右边放着仍在运行校验程序的主机,风扇低鸣。
手机静音放在旁边,待机画面黑着。他知道很快会有电话进来,可能是专案组,也可能是更高层的批示通道。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做,只是坐着。
闭上眼,意识沉入玉简。积分池新增了一条记录,具体内容还未加载完毕。
主机发出一声轻响。
校验完成。
进度条停在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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