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将顾长生抛出的瞬间，世界仿佛突然被调了颜色。
不是青云宗的青天白云，也不是宗门深山的灵气充盈，而是一层灰色的薄膜覆盖天地。
顾长生落在一片荒凉的碎岩地带上。
石头像被焚烧后残存的灰烬。
空气干涩无比，灵力薄到几乎没有。
远处山脉如同被某种力量切断，残缺不全，像被无形巨兽咬过。
他稳住身体，灰因稳稳站在他的影下，将真形收敛，重新化为他熟悉的那一道贴地之影。
顾长生环视四周。
“这里不是青云宗。”
灰因轻轻抬头，影子微微颤动。
那是一种不安的情绪。
顾长生抿唇：“我们被扔到了……界外缝隙？”
系统在这时恢复了声音：
【检测到区域：灰界裂缝·下层】
【灵力：0.3%（极低）】
【环境危险度：高】
【此处为天道无法完全监控的灰域地带】
【宿主可在此短暂避过天道追踪】
【但仍有天外力量可能介入】
顾长生吐出一口气：
“算是躲开了天罚的第一追杀？”
系统罕见地沉默半息后才回应：
【……只能说，暂时】
灰因突然轻轻发出低吟。
顾长生立刻侧身。
灰界裂缝中看似空无一物，但灰因能“看见”某些顾长生无法看到的存在。
灰因的影子悄悄往前伸出一条细线。
顾长生握紧拳，灵海因刚经历命数断裂还未完全恢复，但他精神高度集中。
半分钟后，灰因突然站到顾长生前方，影子炸开一圈灰光——
一种像是“嘶吼”的声波从它体内扩散。
顾长生心生警兆：
“来东西了？”
灰因的动静像是引发了某种联动，碎岩的缝隙间突然响起极细的摩擦声。
一种类似骨头摩擦的声音。
“咔……咔咔……咔咔咔……”
灰界的地面开始震动，下一秒，数十个形态扭曲、双眼空洞的“巡行魂灵”从岩缝中爬出。
这些魂灵没有完整的身体，多是断肢、缺手、缺半个头，却能自己移动。
它们的身体不是肉，而是灰界的石灰骨块拼接而成。
但最恐怖的不是造型。
而是——
每一个巡行魂灵的“脸”都在不断变化。
顾长生盯着其中一个魂灵，发现它的脸竟正在变成……一个青云宗弟子的模样。
另一个魂灵的脸变成人族孩童。
还有一个——变成了顾长生自己的面孔。
顾长生眼神陡然沉下来。
“这是……吞食记忆的魂灵？”
系统回应：
【这是灰界巡行魂灵】
【非天道生物】
【它们以“记忆片段”为食】
【被吞噬者会失去一部分意识与命数线】
【效果：极其致命】
魂灵们的面孔持续扭曲，一边变形一边朝顾长生逼近。
灰因突然挡在顾长生身前，影子化作一头狰狞巨影，发出震彻碎岩的怒吼。
那些魂灵被震得一滞，却没有后退。
灰因怒火更盛，影子如长鞭般抽击地面，掀起一片灰尘。
魂灵们发出尖锐嘶鸣，像被抢夺食物的野兽。
顾长生沉声道：
“灰因，我来吧。”
灰因却直接伸出影爪，挡住顾长生的手。
影爪轻轻用力。
像是在说：
——不准。
顾长生怔了怔。
灰因看着他，影子轻轻贴在他脚下。
那一刹那，顾长生突然明白了灰因的意思。
不是拒绝他出手。
不是怕他危险。
而是——
灰因刚觉醒真形，还没“试过力量”。
它……
想保护他。
想证明自己的存在。
想，第一次独自战斗。
顾长生轻轻道：
“那交给你。”
灰因低吼一声，影子猛地膨胀，变成高达十丈的巨大黑影，宛如一头影之凶神。
下一秒，灰因怒吼着扑向一群巡行魂灵。
巨影爪下，魂灵被撕裂成无数碎片，碎片化作灰尘，消散在空气中。
但魂灵不会真正死亡。
灰界生物的特性是：
只要有“记忆残留”，就会在附近重新生成。
果然，魂灵碎片旋转着重新凝聚。
灰因直接伸出一根影之触须，将碎片全部抓住，丢进自己身体的影域。
那是灰因体内的“影之空间”。
魂灵一旦进入那个空间，立刻被碾碎成真正的“无”。
顾长生惊讶：
“你还能吞噬它们？”
系统解释：
【灰因完整真形觉醒后】
【可吞噬低级阴魂、因果残片、命数碎屑】
【这会增强它的神性层级】
【未来可成长为“因果之影·高阶形态”】
顾长生看着灰因的影子越变越稳，内心有种难言的喜悦。
灰因……
真的“活”过来了。
魂灵被清理后，灰界陷入短暂安静。
顾长生走到灰因身旁，影子缩回，重新化为他身后的黯淡贴身影。
顾长生问：
“刚才吞掉的感觉如何？”
灰因轻轻发出一个像呼吸般的低音。
顾长生听懂了。
灰因在说：
——好。
顾长生忍不住轻笑。
“好，那继续努力，以后你要比天道还强。”
灰因影体微微发抖。
像是在……害羞。
顾长生正想说什么，忽然——
天空被刺穿。
灰界本是灰蒙一片，但此刻，天幕出现一道竖向裂纹。
裂纹里，流淌着雷霆。
不是宗门那种雷光。
是更古老、更冰冷、更无情的——“天道本源雷”。
顾长生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天道……追过来了？”
系统疯狂警示：
【警告！】
【检测到天道本体投射·天罚使者入界】
【等级：金丹以上】
【宿主绝无胜算】
【马上逃！！！】
灰因怒吼，影子瞬间巨大化，挡在顾长生前方。
裂缝中走出一道人影。
那人影没有五官。
没有衣服。
没有灵气。
只有一道纯白雷纹刻在身上。
顾长生第一次看到“天道的造物”。
那是一种看上去毫无人性的存在。
像规则化成的形体。
天罚使者抬起头，脸部虽无五官，却能感到它的“目光”直刺顾长生。
下一刻，它抬起一道手指。
顾长生胸口刚被未来触碰过的位置——
再次燃烧。
“它能感知到未来的印记？”
这是顾长生脑中闪过的第一念。
系统几乎吼出来：
【宿主！！！】
【它在锁定“未来留下的力量”！！！】
【那力量不属于天道——所以天道要毁灭你！！！】
天罚使者抬手，一道纯白雷光刺破灰界天空。
灰因怒吼，扑向天罚使者，但触碰到的一瞬间——轰！！
灰因被打得倒翻数丈，影子闪烁不稳。
顾长生的心像被刀刃割过。
“灰因！”
灰因抬头，影子颤抖，坚持站起。
天罚使者一步步逼近。
顾长生握紧拳头。
“原来天外的路第一步……就是我和天道正面干？”
灰因冲上前。
天罚使者抬手。
雷光倾泻。
顾长生感觉到死亡触手可及。
就在这一刻——
他的胸口符印亮起。
未来之影的力量……
第一次自动启动。
“灰因——过来！！！”
灰因瞬间扑向顾长生，将他整个笼罩。
雷光劈下。
灰因替他承受所有伤害。
轰————！！
灰界大地被劈出一道巨大深坑。
灰因被劈得真形破裂，影子几近透明，但它没有退。
它张开影躯，死死护住顾长生。
顾长生怒火彻底爆裂。
“够了！！！”
胸口符印炸开一道灰白光芒。
天罚使者抬头，第一次出现“停顿”。
顾长生的声音在灰界震响：
“天道算不出我——”
“那我，就让你真正——看不见我！！！”
符印爆发的力量，不来自天道，不来自体系，不来自宗门。
而来自未来。
灰界天幕撕裂。
天罚使者后退半步。
系统狂吼：
【宿主触发“未来链接”！！】
【天道被迫后退！！】
【灰界短暂脱离天道感知！！】
【逃跑窗口：十息！！】
顾长生抓住灰因，灰因虚弱地贴在顾长生影下。
“走。”
顾长生抱起灰因。
第一次，是他保护灰因。
灰因轻轻发出一声极弱的回响。
像是：“……嗯。”
顾长生转身，冲向灰界更深处。
身后，天罚使者第一次发出如雷般的愤怒轰鸣。
顾长生回头，眼中杀意冷到极点：
“天道——”
“你敢追，我就敢活给你看。”
轰！！！！！！
他冲入灰界深层。
背锅者的天外旅途，从此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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