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被他甩在身后，天地拉成一条线。林宵的元婴化作赤金流光，在低空疾驰，每穿过一片雪域，识海就像被刀割一次。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变薄，像是随时会碎裂的冰面。
但他不能停。
红绸带缠在元婴脖颈上，边缘已经发黑，那是寒气与火焰交冲的结果。他把最后一丝灵力压进赤心印记，每一次搏动都震得神识发麻。可正是这痛感，让他还能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谁。
不是什么仙帝转劫，不是谁的残念容器。
他是林宵。
赵梦涵还在前面等他。
百里外的能量波动越来越近。三道气息埋伏在山脊高处，位置精准卡在他必经之路上。他们穿着黑袍，和围攻赵梦涵的是同一批人。显然，对方早就知道会有援兵到来。
林宵冷笑。
他没减速，反而加快了速度。
五十里。
三十里。
对方察觉到他的接近，其中一人抬手打出一道黑光，直取元婴眉心。那光带着腐蚀性，碰上空气都能让雪粒瞬间汽化。
林宵侧身避过，动作没有半分迟滞。他在空中翻转，右手一挥，赤金火焰凝成短刃，顺势划过第一人咽喉。那人连叫都没来得及，脑袋一歪，当场栽倒。
剩下两人立刻后退，同时掌心喷出灰黑气流。那不是普通的邪功，而是专门克制神魂类存在的封禁之力，专打元婴修士的弱点。
林宵双脚落地，脚底冰面轰然炸裂。他双臂张开，赤金火焰猛然暴涨，形成一圈环形火浪，将两人的攻击尽数焚毁。热浪掀飞积雪，露出下方龟裂的冻土。
“你们也想要星枢盘？”他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雪。
没人回答。
左侧那人从袖中抽出弯刀，刀身刻满符文，握在手里时，整片区域温度骤降。另一人则悄悄结印，指尖泛起暗紫色光点。
林宵盯着他们，眼神平静。
他知道这种对手——宁死不言，训练有素，背后一定有人主使。问不出话，也不用问。
他抬起右手，火焰在指尖跳动。
“我可以现在杀了你们。”他说，“或者你们告诉我，谁派你们来的。”
对面依旧沉默。
林宵笑了。
“那我就当你们选了第一条路。”
他一步踏出，地面炸裂，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出。那持刀者反应极快，横刀格挡，可林宵根本没打算正面硬拼。他在半空中突然变向，借着火焰推力滑行侧移，左手一抓，直接扣住对方手腕。
赤金火焰顺着皮肤烧进去。
那人惨叫一声，整条手臂瞬间碳化。林宵抬腿将他踹飞，撞向结印那人。两人滚作一团，阵型彻底被打乱。
林宵没有追击。
他站在原地，呼吸略重。刚才这一轮交手看似干脆，实则消耗巨大。元婴表面已出现细微裂痕，像瓷器上的细纹，稍有不慎就会崩解。
他低头看了眼红绸带。
布条正在发烫，几乎要燃起来。他伸手将它按在胸口，一股极寒真气渗入元婴核心，暂时稳住了动荡的灵力。
这东西快撑不住了。
他也快到极限了。
但还差五十里。
他抬头望向前方。风雪更密，视线受阻。他不敢再用神识全面探查，怕刚伸出去就碎在半空。只能靠那一缕微弱的气息指引方向。
那气息冰冷、倔强，始终没有断。
他知道她在坚持。
所以他必须更快。
林宵咬牙，再次腾空而起。元婴化作流光，贴着冰原掠行。速度比之前更快，但也更不稳定。飞行轨迹开始轻微晃动，像风中残烛。
四十里。
三十里。
识海的痛感越来越清晰。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有针在里面搅。他能感觉到元婴正在缓慢瓦解，灵体边缘变得模糊。
但他没有停下。
二十里。
前方风雪忽然剧烈翻涌，一道寒风暴起，夹杂着碎冰砸来。他抬手挡住脸，火焰护罩一闪即逝。就在这短暂的干扰下，神识出现了一瞬空白。
那一瞬，他差点从空中坠落。
他猛地掐住自己肩膀，用肉体疼痛唤醒意识。睁开眼时，目光死死盯住北方。
还有十里。
不能再飞了。
他强行压下体内乱窜的灵力，缓缓降落到地面。双脚踩在冰上，发出轻微的咔响。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撑住冰面，大口喘气。
元婴已经撑不住长途飞行。
他必须步行最后这段路。
林宵撑着站起来，脚步有些晃。他解开红绸带，将它贴在眉心。寒气与火焰再次交融，形成一层薄薄的护体灵流。虽然微弱，但足够支撑他走完最后一程。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
每一步都在冰面上留下淡淡的赤色痕迹，像是踩在血里。
五里。
风雪中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法器在运转。他听出来了，那是星枢盘被强行催动的声音。赵梦涵在用最后的力量维持封印，不让敌人夺走它。
他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他加快脚步。
三里。
他看到远处冰原中央有一圈焦黑的痕迹，周围散落着碎冰和烧焦的布料。战斗已经持续很久。
两里。
他终于看清了那个身影。
她跪坐在冰上，银发贴在脸颊，怀里紧紧抱着星辉圆盘。她的左腕垂着，玄冰镯裂开大半，寒雾不断溢出。三个黑袍人围着她，一人受伤倒地，另外两人仍在逼近。
她抬起头。
那一瞬间，林宵的脚步顿住了。
她的眼睛还能动，还能看。
她知道他来了。
林宵喉咙一紧，继续向前走。他的元婴已经开始不稳定，灵体边缘不断剥落细小的光点。但他不能倒在这里。
他还差最后一百步。
八十步。
他听到其中一个黑袍人开口：“你的人到了，可惜太晚。”
赵梦涵没说话，只是抬手，在身前凝出一面冰盾。
那人冷笑，举起弯刀。
林宵提速。
六十步。
他全身都在颤抖，不只是因为寒冷，更是因为压制不住的怒意。他把所有残存的力量集中到右臂，赤金火焰在掌心凝聚成一把短枪。
四十步。
那持刀者一刀劈下，冰盾炸裂，赵梦涵身体一晃，嘴角再次溢血。
林宵怒吼。
三十步。
他将短枪掷出。
赤金长枪划破风雪，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持刀者察觉不对想躲，可枪尖已经刺穿他肩膀，将他钉在冰面上。
最后一个黑袍人猛然转身，掌心喷出灰黑气流。
林宵没有闪。
他冲进攻击范围，任由那股力量擦过胸口。护体灵流瞬间破碎，元婴表面裂痕加深。但他已经扑到对方面前，一拳轰出。
赤金火焰炸开。
那人连人带功法一起被焚成灰烬。
林宵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他做到了。
他清除了障碍。
他走到了这里。
他抬头看向冰原中心。
赵梦涵还跪着，头微微低垂，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但她没有松手，星枢盘依旧抱在怀里。
林宵一步步走向她。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知道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碰到她。
可就在他距离她只剩十步时，元婴突然剧烈震荡。他猛地停住，双手抱住头，整个人跪倒在冰上。
识海快要崩溃了。
他撑不住了。
他伸出手，指尖离她只有几尺远。
他想说点什么。
但他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但他还是死死盯着她。
然后他看见她动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求救，没有委屈，只有一种熟悉的冷意。
接着她嘴唇微动。
说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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