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流内收，阵心如心跳般稳定搏动。红绸带上的血迹泛起微红，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
林宵的手还虚按在符文边缘，指尖能感受到灵力正沿着新的脉络缓缓运转。这感觉很不一样，以前是他在推着阵法走，现在是阵法自己在呼吸，带着他一起律动。
赵梦涵站在他斜后方，目光落在那道黑线上。它还在移动，速度不快，却坚定地朝着红绸带爬去。
“不是杂质。”她低声说，“是引子。”
话音刚落，那黑线猛然一震，像蛇一样钻进阵心空白处。下一瞬，一股阴冷的气息炸开，整座灵阵剧烈晃动，原本温润的银白光芒瞬间染上一层灰黑。
林宵猛地抬头，赤心印记在体内轰然震动。他立刻意识到——有人来了。
地面裂开，两道身影从黑雾中踏出。前面那人披着破袈裟，脸上干枯如尸，左手挂着半串断裂佛珠，右手掌心燃着幽蓝火焰。另一人佝偻着背，双臂垂到膝盖，嘴里发出低沉的诵经声，但声音却是倒着来的。
“业火焚魂咒。”林宵认得这个术，早年在宗门典籍里见过，本是佛门镇魔大法，可一旦被心术不正者逆炼，就成了毁阵夺源的邪招。
九道漆黑火环从天而降，直扑阵眼。
林宵没退，双手迅速划动，规则之力自丹田涌出，在身前凝成半圆屏障。银白光纹交织成网，硬生生扛住前三道火环的冲击。轰响中气浪翻滚，他脚下的石板寸寸碎裂。
赵梦涵同时出手，指尖寒气喷涌，化作三条冰链甩向后方那人。冰链缠住其双腿，瞬间结霜冻结。那人动作一顿，嘴里倒经声却未停。
前方枯面僧冷笑一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剩余六道火环上。火环合并，凝聚成一杆黑焰巨矛，直刺屏障最薄之处。
“轰！”
屏障炸裂，林宵被震退三步，喉头一甜，但他强行压下。他知道现在不能吐，一吐就乱了节奏。
赵梦涵眼神一紧，左腕玄冰镯嗡鸣作响，三百六十五颗寒星晶齐亮，一股极寒之气自她脚下扩散，将整个阵心区域冻结。堕僧己全身覆上冰层，连倒经声都变得断续。
“你守阵心。”林宵抹掉嘴角血丝，低声道，“我拖住主攻的。”
他袖口一抖，腰间九个破洞储物袋齐震，几张残符飞出，在空中排成弧形。还有半截引火绳、一块焦木、几粒不知用途的药渣，全都被他甩出去，散落在两人之间。
枯面僧正是堕僧戊，他盯着那些杂物，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区区废物，也敢挡路？”
林宵咧嘴一笑：“我不是挡路，是给你找麻烦。”
他手指一弹，一道灵力打入焦木。轰的一声，残符引爆，烟雾冲天。趁着视线受阻，他身形一闪，已逼近堕僧戊。
对方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掌，幽蓝鬼火扑面而来。林宵侧身避过，肩部仍被擦中，一阵刺麻传来。他不管不顾，借着《赤阳锻体诀》强化过的肉身，直接矮身撞向对方胸口。
“砰！”
堕僧戊后退三步，嘴角溢血。他没想到这年轻人敢用身体硬拼，更没想到那一撞竟含着规则之力的震荡劲。
“咳……”他咳出一口黑血，却突然笑了，“汝纵能伤我身，难灭我心魔种！此阵已染秽，铸印必败！”
林宵眉头一跳，立刻回头看向阵心。果然，原本趋于稳定的符文开始浮现诡异梵文，像是被人用脏东西一笔笔刻进去的。
那是堕僧己在做手脚。虽然被冻住，但他的精神仍在侵蚀阵法底层。
赵梦涵察觉异常，双手合拢于胸前，寒星晶光芒暴涨。极渊冻域全面开启，温度骤降，空气中凝出细密冰晶。堕僧己的身体完全被冰封，连眼皮都无法眨动。
可他的嘴，还在动。
哪怕没有声音传出，林宵也能感觉到阵法深处传来波动。那不是攻击，是污染，像毒液渗入清水。
“他们在拖时间。”林宵沉声道，“等铸印中断，阵法反噬，我们就得亲手拆掉这一切。”
赵梦涵点头，目光未移：“那就别让他们再靠近一步。”
林宵深吸一口气，从储物袋摸出一张泛黄符纸。这是他早年捡来的废符，本来以为没用，刚才却感应到它对规则之力有微弱共鸣。
他将符纸贴在右臂，灵力灌入。符纸燃烧，化作一道金线钻进经脉。刹那间，他对规则之力的掌控清晰了几分。
不再是一味凝聚成锁链或屏障，而是试着让它流动起来，像之前调整灵阵那样自然。
堕僧戊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残破袈裟无风自动。他头顶升起一团黑雾，里面隐约有张扭曲的脸在嘶吼。那是他种下的心魔种，正在与灵阵共鸣。
林宵知道不能再等。他冲上前，双掌拍地，规则之力顺着地面蔓延，试图切断黑雾与阵法的连接。
可就在他发力的瞬间，冰层中的堕僧己猛地睁眼。
咔。
冰壳裂开一道缝。
赵梦涵立刻察觉，转身就要加强冻结。但她的动作慢了半拍，脸色微微发白——极渊冻域耗神太重，她已接近极限。
林宵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幕，心头一紧。他知道赵梦涵不会喊累，也不会说撑不住，但她现在的站姿比平时低了半寸，呼吸频率也变了。
“你还行吗？”他一边稳住规则屏障一边问。
“死不了。”她回了一句，指尖再次凝出寒气。
林宵笑了下：“那就行，反正我也舍不得你先走。”
他说完，突然抽出腰间一把短刀——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只是普通铁器，刃口都有些卷了。他反手划向手臂，鲜血流出，滴在阵纹交接点上。
血融进符文，银白光芒微微一颤，随即变得更加凝实。
这是以自身精血为引，短暂激活阵法抗性。风险极大，搞不好会引发反噬，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
堕僧戊见状怒吼：“狂徒！竟敢以凡血污净阵！”
林宵咧嘴：“你们都敢拿心魔种来偷家，我还不能放点血？”
他话音未落，脚下阵纹突然传来一阵滞涩感。刚才还顺畅流动的规则之力，此刻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低头一看，那道黑线并未消失，而是顺着红绸带边缘爬上了他的手腕。
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冰冷意识窜入脑海。
不是语言，也不是画面，是一种纯粹的恶意，像针一样扎进神经。
林宵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想甩手，却发现手指已经不太听使唤。
赵梦涵立刻冲过来扶住他肩膀：“别硬撑！”
“我没……”他还想逞强，可喉咙像是被掐住，说不下去。
堕僧戊站起身，狞笑：“心魔种已入体，此阵无人可主。待它吞噬尔等神智，自会为我们所用！”
赵梦涵眼神一冷，抬手就是一掌寒气轰出。堕僧戊挥掌相迎，两人在空中交击一次，各自退开几步。
她转头看向林宵，发现他额角青筋跳动，双眼布满血丝。那只沾了黑线的手已经开始发黑，正往小臂蔓延。
“听着。”她抓住他肩膀，“你现在必须抽离感知，别让它顺着血脉往上走。”
林宵咬牙：“我知道……可我一松手，阵法就没了支撑。”
“我来接。”她说，“信我一次。”
林宵看着她，忽然笑了：“我什么时候不信过你？”
他闭上眼，强行切断与阵法的连接。规则之力顿时溃散，整座灵阵光芒一暗。
黑线趁机加速爬行。
赵梦涵立即蹲下，左手按在阵心，右掌贴向林宵后背。寒星晶全部亮起，极寒真气涌入阵法，暂时替代了他的位置。
两人之间的气息开始同步。
林宵感到一股清凉之意从背后传入，压下了体内那股躁动的黑气。他抓紧机会，用仅剩的清醒意志调动赤心印记，一点点把黑线往外逼。
皮下传来撕裂般的痛感，但他没叫出声。
堕僧戊见状大惊：“不可能！她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他再度结印，黑雾膨胀，眼看就要扑向阵心。
赵梦涵睁开眼，冷冷道：“那你试试看能不能走近一步。”
她站起身，长裙猎猎，寒气缭绕周身。虽面色苍白，却站得笔直。
林宵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终于将最后一段黑线挤出体外。那东西落地即燃，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他喘着气抬头，正对上赵梦涵的侧脸。
“我说过。”他咧嘴一笑，牙齿上还沾着血，“我不怕死，就怕你先走了。”
赵梦涵没回头，只是轻轻说了句：“少废话，起来干活。”
林宵撑着地面站起，两条腿还在发软。他看向阵心，发现光芒虽弱，却未熄灭。
铸印的时机还没错过。
堕僧戊站在黑雾中，盯着他们，眼里全是不甘。堕僧己仍被冰封，但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还有后招未出。
林宵抹了把脸，从储物袋掏出最后三张残符。
“这次。”他活动了下手腕，“咱们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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