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卡的设备与核心团队成员,在一周后通过了最严苛的安全审查,抵达敦煌。
她的团队包括一名华裔材料物理学家李浩(三十岁,麻省理工博士),一名德裔软件与数据建模专家卡尔(三十五岁),以及她本人。
三人都签署了最严格的保密协议,并被安排在基地外围一个独立但受监控的临时研究区内。
联合探测的目标,选定为墨岚提供的“异常点”清单中,相对容易抵达且干扰因素较少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某处。
选择这里有几个考虑:一是沙漠环境相对封闭,便于控制;
二是该地点在慧寂记载中相对明确(“大漠流沙之下,有铁鸟沉眠之息”);
三是远离人口密集区和夜皇已知的活跃区域。作为初次合作的“试金石”,风险相对可控。
然而,就在联合考察队出发前三天,“青鸾印记”品牌部收到了一份来自欧洲的、看似十分诱人的合作邀约。
发函方是“奥古斯都艺术基金会”,一个历史悠久、在欧洲高端艺术品投资和奢侈品领域颇有影响力的老牌机构。
他们在函件中表示,对“青鸾印记”融合传统与科技的设计理念“惊为天人”,希望能达成“全方位战略合作”。
包括但不限于:在欧洲设立旗舰店与体验中心、联合推出限量高定系列、引入“奥古斯都”的全球销售网络和客户资源、甚至探讨共同成立一个“东方美学复兴”研究基金。
条件优厚得让人难以置信。
负责品牌对外事务的周若清,第一时间将这份函件转给了林晚意和陆珩。
“查过了。”白鸦的情报组动作很快,“‘奥古斯都基金会’表面干净,历史可追溯到十九世纪,主要资助古典艺术和博物馆。
但近五年,其理事会引入了几位背景复杂的金融新贵,资金来源变得多元且部分不透明。
更重要的是,我们追踪到其中两位新理事,与索菲亚控制的一个离岸空壳公司,存在间接但稳定的资金往来。”
“夜皇的手笔。”陆珩下了结论,“用商业合作作为幌子,试图渗透‘青鸾印记’的供应链、设计流程、甚至是人员。
一旦建立深度捆绑,他们就可以通过商业间谍、技术窃取、甚至制造生产事故等方式,获取星尘钢民用化技术细节,接触核心团队,为‘镜像计划’搜集数据和创造条件。”
“怎么处理?”林晚意问。
直接拒绝可能打草惊蛇,但接受无异于引狼入室。
周若清沉吟片刻,给出了建议:“我们可以‘同意’接触,但把谈判周期拉长,条件提得极高,同时在谈判团队里安插我们的人,反向收集对方的情报。
另外,可以准备几项经过处理的、看似核心实则无关紧要的‘技术专利’或‘设计秘方’,作为谈判中的‘诱饵’,看看他们会咬住哪些钩子。”
“将计就计,布下‘蜜罐’?”林晚意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对。”周若清点头,“商业谈判是他们的领域,但情报战,我们可以奉陪。
我会亲自挑选谈判团队的人选,陆指挥可以提供人员和监控支持。
我们要让他们觉得有机会,但又始终差一点,从而暴露出更多的意图和网络。”
这个方案得到了陆珩和林晚意的同意。
于是,周若清代表“青鸾印记”,回复了“奥古斯都基金会”,表示“对合作充满兴趣”,但需要“详细了解贵方的具体方案和资源”,并邀请对方派代表来华进行“初步磋商”。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战场上,第七区的反击也在悄然展开。
根据上次罗布泊诱饵行动时,对夜皇“摆渡人”船队的信号追踪,以及近期对夜皇暗网悬赏活动的监控,白鸦的情报组锁定了一个疑似夜皇在东南亚的数据中转节点——位于马来西亚槟城的一家表面从事跨境电商、实则进行加密通讯和数据存储的皮包公司。
“我们的‘礼物’准备好了。”白鸦向陆珩汇报。
所谓的“礼物”,是一套第七区技术部门精心制作的“病毒数据包”。
外表看起来像是一份关于“敦煌仪式能量波动初步分析(内部草稿)”和“星尘钢民用化技术瓶颈报告”的加密文件,一旦被夜皇的情报人员获取并试图破解,就会在激活特定条件后,悄无声息地植入他们的系统,反向追踪数据流向,并释放干扰信号,污染他们的部分数据库。
“投放渠道呢?”陆珩问。
“通过一个我们控制的、在暗网有一定信誉的‘情报贩子’账号,以‘匿名内部人士泄露’的方式,在特定的小圈子里‘偶然’放出风声。夜皇的‘掘墓人’或‘蝮蛇’有很大概率会接触。”白鸦回答,“整个过程会留下‘自然’的痕迹,避免他们起疑。”
“批准执行。注意隐蔽,确保无法溯源到我们。”
“明白。”
两天后,“礼物”顺利投放。根据监控,那个槟城的皮包公司在“获取”文件后的二十四小时内,数据流量激增,并尝试了多次高强度的解密操作,随后向几个已知的夜皇海外服务器发送了加密数据包。
“鱼咬钩了。”白鸦报告,“反向追踪程序已经激活,正在绘制他们的部分通讯网络。干扰程序预计会在七十二小时后,在他们下一次大规模数据同步时发作。”
这是一次成功的反情报渗透。虽然无法造成实质性破坏,但可以扰乱夜皇的节奏,获取部分网络信息,更重要的是——传递一个信号:第七区并非被动挨打,他们有能力也有决心进行对等反击。
然而,就在联合考察队出发前往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前一天晚上,一个意外的“插曲”发生了。
艾莉卡团队的德裔软件专家卡尔,在晚餐后独自返回研究区的路上,“偶遇”了一位也在基地工作(后勤部门)的、英语流利、对德国文化“很感兴趣”的年轻女工程师。两人相谈甚欢,甚至约好第二天中午一起在基地食堂吃饭。
这个情况被安保系统记录,并报到了陆珩这里。
“这个女工程师的背景核查过吗?”陆珩问。
“核查过,干净。本地人,敦煌大学工程专业毕业,入职三年,表现普通,没有不良记录。”白鸦调出档案,“但问题是……她平时的社交圈很窄,性格内向,几乎不主动与外人,特别是外国人接触。这次的行为,有些反常。”
是天然的性格变化,还是……被影响了?
陆珩立刻调取了两人“偶遇”区域的监控和能量波动记录。画面显示,两人的相遇确实像是偶然,交谈内容也仅限于普通的兴趣爱好。能量记录……等等。
“白鸦,放大相遇前三分钟,卡尔途经第三走廊时的能量读数,特别是低频精神波动区域。”
画面放大,数据流滚动。在卡尔经过第三走廊一个通风口下方时,记录仪捕捉到一阵极其微弱、频率奇特的能量涟漪,像是某种……定向的情绪诱导或暗示波动?
“有人做了手脚。”陆珩眼神一冷,“在那个位置预先放置了微型诱导装置,当卡尔(或者其他特定目标)经过时触发,放大他潜意识中的社交欲望或孤独感,促使他与接下来‘恰好’出现的人产生互动。”
“是针对卡尔?还是针对艾莉卡团队?”白鸦问。
“可能都是。”陆珩分析,“如果卡尔被成功渗透,他作为软件和数据专家,可以成为窃取探测数据、甚至植入后门的绝佳渠道。如果失败,这次‘偶遇’本身,也可能被用来制造卡尔或整个团队与基地人员‘关系过密’的假象,引发我们的不信任,破坏合作。”
“需要介入吗?”
“暂时不用。”陆珩做出了决定,“加强对卡尔的监控,提高那个女工程师的观察级别。另外,查清楚那个诱导装置的来源和投放者。不要打草惊蛇,看看他们下一步想干什么。”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锐利如刀。
夜皇的渗透,果然无孔不入。从高端的商业合作,到暗网的情报战,再到基地内部细微的人际关系操纵……他们的“镜像计划”正在多线推进。
而第七区的反制,也必须更加立体、更加隐蔽。
这不仅仅是技术的较量,更是意志、耐心和智慧的博弈。
沙漠探测在即,内部的暗流却已悄然涌动。
林晚意得知这些情况后,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她说,“既然他们想玩‘镜像’,那我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千面’。”
她手中,一枚刚刚用边角料星尘钢打磨出的、极其微小的“感应符”,正在指尖闪烁着几乎看不见的微光。
这是她结合织女星传承中关于“信息标记”的知识,自己琢磨出的小玩意儿。将它附着在物品或数据流上,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被她这个守门人感知到其状态和移动轨迹。
也许,是时候在接下来的合作中,给某些“重要”的数据和设备,加上一点……特别的“标记”了。
渗透与反制,明线与暗线。
真正的较量,从未停歇,只是换了一种更加隐秘的方式,在这片古老的星空下,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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