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之行的失败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两人心中因获得线索而燃起的火焰。周凯这条线,因为对方的警惕,暂时是走不通了。
张铁生烦躁地翻着电脑里黑雀传来的加密数据。沈安宁则飘在窗边,目光投向窗外——那只玳瑁色的流浪猫又来了,正蹲在锁匠铺后院的墙头,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一种孤注一掷的念头,突然涌现在沈安宁的心头。
“我想再试一下……你看……”她忽然轻声说,然后指向窗外那只神态慵懒的猫咪。
张铁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眉头皱起,“你还敢附身?上次差点回不来,魂都快散了!你忘了吗!”
“我没忘!”沈安宁打断他,脸上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但这是我们唯一的路了。周凯那边是铜墙铁壁,我们怎么查呢?等着真相自己送上门吗?”
她指向那只玳瑁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审慎的考量:“上次太冲动,这次,我们得选定它。”她继续说道,“我观察它两天了,它是这一带最温顺的流浪猫,很少与其他野猫争斗,总是独来独往,性格也更稳定,可能……更容易控制。”
张铁生沉默了片刻,目光在沈安宁坚定的脸庞和窗外那只对此一无所知的猫咪之间来回移动。他想起上次附身失败后沈安宁几乎溃散的惨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但现实的困难又像一座大山,横亘在眼前。他最终一咬牙:“……那好吧。但记住,一旦感觉不对,魂力支撑不住,或者有失控的迹象,立刻给我出来!绝对不能硬撑!”
计划就此定下。张铁生去找粮油店牛叔,换来一大把品质好的猫粮和一条小鱼干。然后,张铁生将猫粮小心地撒在锁匠铺后院、靠近阁楼窗户下方的墙角,那里相对隐蔽。猫咪很快被食物的香气吸引,从墙头轻盈地跳下。它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耳朵机警地转动着,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中收缩成一条细线,仔细评估着风险。最终,饥饿和对美食的渴望战胜了天性里的谨慎,它凑过来迅速地吃起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沈安宁悬浮在墙角的阴影里,凝神屏息,将魂力缓缓凝聚。她回忆着上次那种意识抽离、投入另一个躯体的奇异又难受的感觉,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己的能量,缓缓漫向那只专注于美食的猫咪。
“噗……”
一声极轻微的声响后,熟悉的窒息感和感官错位再次袭来。猫眼里的世界瞬间变得巨大而嘈杂,气味分子如同爆炸般涌入“她”的鼻腔。她强压下这具身体本能的好奇心与对陌生感官的恐惧,集中起全部意念,向那个隐藏在圣德中学后方荒废、杂草丛生的洞穴发出了清晰无比的指令——往那边走!找到那只黑色的、带着皮革和隐约硝烟气息的“皮子”!
沈安宁如同一个紧张的骑手,驾驭着这具充满野性本能的身体。她引导着猫咪快速穿过熟悉的老街,避开零星的行人和车辆,利用墙根、灌木丛作为掩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猫咪肌肉在奔跑时的舒展与收缩,能“听到”爪子肉垫落在石板路上几不可闻的轻响,甚至能感受到风吹过毛发带来的细微触感。这种附身在动物躯体上的感觉,既奇妙又令人心生恐惧,仿佛稍有不慎,她自己的意识就会被这纯粹的生物本能彻底淹没、同化。
终于,猫咪熟门熟路地绕到圣德中学的后门,灵活地钻过一道破损的铁栅栏缺口,进入了那片早已荒废、杂草丛生、弥漫着衰败气息的老花圃。
就是这里!沈安宁的精神为之一振。她指引着猫咪,凭借着李浩鬼魂最后描述的记忆,在及腰深的枯黄杂草和断砖碎瓦间穿行,最终准确地找到了那棵形态扭曲的歪脖子冬青树,以及树根旁那个被茂密野草半遮掩着的、幽深黑暗的动物洞穴入口。
猫咪在洞口停下,本能地对这片黑暗和里面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产生了迟疑。沈安宁再次加强意念,将一股鼓励的情绪传递过去。猫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屈服于这股无形的驱使,它低下头,将前半截身子灵活地探进了那个对于人类来说过于狭窄、充满土腥味和未知气息的洞口。探索,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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