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项调查组成立的通知，以正式邮件的形式下发至集团各相关部门。措辞官方，强调是为了“保障城东项目核心信息安全及集团运营环境稳定”。
周凯的办公室成了临时的调查指挥中心。他的指令通过加密线路下达，冷静而清晰：
“第一，筛选过去三个月内，所有与张铁生已知号码有过联系的内部通讯记录，无论时长。”
“第二，交叉比对公司所有监控点位，标记张铁生每一次出现的精确时间、地点，并提取与之出现在同一时空范围内的所有员工信息，进行轨迹重叠分析。”
“第三，基于风险控制原则，核查总经理办公室及其直接关联的行政区域的相关访问记录，特别是与‘安保部资产核查’指令相关的操作日志，评估是否存在非常规操作风险。”
几个小时后，一份初步报告呈递到他的桌面。报告清晰地显示了张铁生与沈明宇之间数次未经报备的私人通讯记录。同时指出，沈明宇在地下车库维护张铁生后，随即签发了一条针对安保部所有手套进行专项清点的指令，两者在时间上高度吻合。
周凯看着报告，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沈振宏的办公室：
“董事长，初步数据显示，张铁生与集团内部人员，特别是明宇少爷，存在一些时空交集和通讯记录。”周凯语气恭谨，措辞精准，“同时，少爷在处理完涉及张铁生的车库事件后，不仅签发了关于安保部装备‘以旧换新’的行政指令，还开启了对董事会办公室及城东项目组的财务与采购流程进行年度合规性抽查。基于审慎原则，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潜在风险，我认为需要与少爷进行一次正式沟通，这也是为了确保管理层行动的一致性和透明度，维护内部团结。”
电话那头的沈振宏沉默了几秒，最终传来指示：“可以。注意方式方法。”
“明白，董事长。”周凯的回应沉稳可靠。
几分钟后，周凯独自来到总经理办公室，他的姿态显得更为缓和，像是来进行一场工作沟通，并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放在沈明宇面前光滑的桌面上。
“沈总，打扰您几分钟。”他开门见山，但语气保持着下属对上司的恭敬与平和，“根据董事长的要求和调查组的进展，关于张铁生事件，有一些情况需要向您汇报，并听听您的意见。这主要是为了更全面地评估风险，确保调查结论的客观公正，避免因为信息不对称而产生不必要的内部消耗。”
沈明宇向后靠进宽大的皮椅里，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份报告摘要。
周凯微微前倾身体，语气显得更为诚恳：“沈总，您深知城东项目如今是各方瞩目的焦点，容不得半点闪失。张铁生此人背景复杂，动机不明，与他存在关联，极易被外界误解甚至利用。这不仅可能影响到您个人的清誉，更可能被放大解读，动摇投资者对项目、对集团管理层的信心。”
他略作停顿，给沈明宇留下思考的时间，才继续道，声音压低了些，仿佛在推心置腹：“尤其是关于安保部核查指令的时间点，外界若将此事与车库冲突联系起来，难免会产生一些不利于内部团结的揣测。我个人的建议是，在当前这个非常时期，是否可以考虑与张铁生这类高风险人员……保持一个更为清晰和安全的距离？这绝非是对您判断的质疑，而是为了从根本上杜绝任何可能被用来攻击您、乃至损害集团利益的潜在风险。一切，都应以确保城东项目顺利推进为大前提。”
沈明宇静静地听着，周凯的每一句话都包裹着“为集团、为项目、为您好”的外衣，让人难以直接驳斥其“出发点”。他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才淡淡道：“周助理的提醒，我收到了。我的行为准则，始终以集团利益为最高优先级。与张铁生的接触，过去仅限于职责范围内的必要问询。至于未来的距离，我自有权衡。”
周凯微微颔首，不再紧逼，他知道适可而止：“沈总深谋远虑，是我多言了。另外，为了流程上的完备，以及对外展现管理层的高度透明和自律，按照标准程序，可能需要暂时对您的一部分非核心系统权限进行象征性的流程冻结。这主要是做给外界和董事会看的姿态，希望能最大限度减少不必要的猜疑，也是出于对您的保护，还请您理解。”
沈明宇知道这仍是限制，但周凯给的理由冠冕堂皇，他若激烈反对，反而显得心里有鬼。“按程序办。”他冷声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感谢沈总体谅。”周凯站起身，恭敬地微微躬身，“一切为了集团的稳定。不打扰您工作了。”
对质在一种表面客气、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周凯达到了他的主要目的：示警、施压、并部分限制了沈明宇的行动能力，整个过程却始终站在维护集团利益的制高点上，言辞恳切，姿态恭谨，让沈明宇即便心中冰冷，也难以在明面上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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