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上所谓的“文苑别院”,实则是依托一处天然岩洞稍加修葺而成,虽不奢华,却布置得极为雅致。岩壁上挂着水墨山水,角落燃着清雅的檀香,几张矮几陈列着素茶、时令鲜果,几位身着宽袍、气质不俗的文士散坐其间,低声交谈,气氛宁静悠远。
青澜一踏入此地,便被这与琉璃群岛和唐氏商会工坊截然不同的氛围所吸引。这里没有机器的嗡鸣,没有忙碌的喧嚣,只有淡淡的墨香、茶香,以及一种她难以言喻的、属于陆地上千年文明沉淀下来的宁静与风雅。
那位“苏先生”迎上前来,他约莫三十许年纪,面容清癯,眼神温和,举止从容有礼,令人如沐春风。
“青澜公主大驾光临,陋室生辉。”苏先生含笑拱手,姿态放得很低,却又丝毫不显谄媚,“今日与会诸位,皆是我江南文坛挚友,素来仰慕贵族风采,今日得见公主,实乃三生有幸。”
他引着青澜入座,逐一介绍在座的几位“名士”。有擅丹青的,有精音律的,有专攻诗词的,个个谈吐不凡,引经据典,对鲛人族的历史传说、古老的歌谣乃至一些早已被大部分鲛人遗忘的传统习俗,竟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言语间充满了真诚的欣赏与推崇。
“闻说贵族古有《海月清辉曲》,乃鲛人先祖观潮汐、感月华所创,音韵空灵,直指大道,可惜我等凡夫俗子,无缘得闻仙音。”一位白发老儒抚须感叹,面露向往。
另一位中年文士接口道:“贵族文字,亦如流水波纹,蕴含自然至理,与这天地海洋浑然一体,非我等人族方块文字所能比拟其灵动万一。”
这些话语,如同最甘醇的美酒,一点点浇灌在青澜那颗因连日辛劳和对“纯粹尊重”渴望而略显干涸的心田上。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理解、被珍视。比起唐笑笑那边永远带着明确目标和效率导向的交流,这里的气氛更让她放松,也更让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鲛人,一个拥有古老传承的种族一员的价值,得到了真正的彰显。
她渐渐放下了戒备,开始与这些文士交谈,甚至应他们恳请,轻声哼唱了一小段鲛人古老的采珠歌谣。空灵的嗓音在岩洞中回荡,带着海洋的湿润与神秘,让在场的文士们如痴如醉,赞叹不已。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苏先生击节赞叹,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公主,这才是贵族真正的瑰宝!是超越凡俗金银的、值得用生命去守护和传承的文化精粹!”
他话锋微微一转,语气变得略带几分惋惜:“只是……如今世事纷扰,商贾逐利,只怕这些真正的瑰宝,反而会被尘嚣所掩,甚至……被某些急功近利之人,扭曲了本意,用以牟取暴利。”他并未明指,但那意有所指的目光,却让青澜的心猛地一沉。
是啊,唐夫人她……似乎从未对这些古老的歌谣、文字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她关心的,始终是珍珠的成色、鲛绡的品级、生产的效率。
就在这时,岩洞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清越婉转,与洞内的气氛相得益彰。苏先生笑道:“是我一位挚友,擅吹笛,偶有所感,在外即兴吹奏。公主觉得如何?”
青澜凝神细听,那笛声确实美妙,技巧娴熟,情感充沛。她由衷赞道:“甚好。”
苏先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正要再说些什么。
突然,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岩洞入口处响起:
“笛音虽巧,然匠气过重,失之自然。强拟海涛之形,未得沧海之神。”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只见玉清玄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白衣胜雪,神色淡漠。他并未看那些文士,目光直接落在青澜身上。
青澜心头一跳,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慌乱,仿佛做错了事被长辈抓个正着。
苏先生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从容,起身拱手:“这位兄台所言甚是,音律之道,确以自然为最高境界。不知兄台高姓大名,亦精通音律?”
玉清玄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青澜面前的矮几旁,目光扫过那杯未曾动过的清茶,淡淡道:“公主可还记得,唐夫人半月前传来的,关于改良‘潮汐法阵’用于珍珠滋养的图谱中,附带的那段奇异音节?”
青澜一愣,下意识地回想。当时她专注于法阵结构,对那些拗口的音节并未深究,只以为是某种记录符号。
玉清玄不再多言,他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流光剑气,轻轻在面前的空茶杯沿上一划。
“叮——”
一声极其清脆、带着奇异震颤的鸣响响起,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频率,瞬间压过了洞外那依旧在吹奏的笛声。
紧接着,玉清玄以指代笔,在空中虚划,那微弱的剑气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几个简单却玄奥的符文轨迹,同时,他依照某种古老的韵律,低声吟诵出几个青澜依稀有些印象、却完全不明其意的音节。
没有曲调,没有歌词,只有简单的音节与剑气的微鸣。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岩洞内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涟漪荡开,岩壁上的水汽似乎凝结得更快,连角落檀香的烟气都改变了飘散的轨迹。一种源于天地自然、浩瀚而古老的意蕴,随着那简单的音节和符文,悄然弥漫开来。
洞外那原本悠扬的笛声,在这股无形的意蕴面前,陡然显得苍白、做作,如同溪流试图模仿大海,瞬间被比了下去,笛声戛然而止。
苏先生和那几位文士脸上的从容和风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骇与难以置信。他们或许不懂力量,但对“意境”和“气韵”的感知却远超常人。玉清玄这随手为之的举动,展现出的是一种直指本源、沟通天地的“道韵”,绝非他们所能企及,甚至无法理解!
青澜更是浑身剧震,瞳孔收缩。她身为鲛人,对水、对自然的气息感知最为敏锐。在那简单的音节和符文出现的刹那,她仿佛听到了远古祖先在浪涛中的低语,感受到了月华洒落海面时最原始的韵律!那是一种镌刻在血脉深处的共鸣!
pared to this, what those scholars praised so much, and even the ancient pearl-picking song she had just sung, seemed somewhat… superficial and contrived.
玉清玄收起手指,一切异象消失,他看向青澜,目光深邃:“唐夫人曾说,贵族古老传承,博大精深,非表象歌舞文字可尽括。其核心,乃是对天地法则的感悟与运用。她提供的,是助贵族重新拾起、理解并运用这些核心力量的‘钥匙’,而非……停留在欣赏皮毛的层面。”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锤,敲在青澜心上:“至于何为尊重?是助你等强大自立,掌握自身命运?还是……将尔等视为珍奇古董,束之高阁,赏玩赞叹?”
话音落下,岩洞内一片死寂。
苏先生等人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他们精心营造的文化幻境,在这绝对的力量和直指本质的诘问面前,不堪一击。
青澜呆呆地看着玉清玄,又看了看面前那杯已然冰凉的清茶,脑海中闪过唐笑笑传来的那些看似枯燥的法阵图、标准化流程、以及夹杂在其中的、她曾忽略的古老音节和符文注解……
原来,真正的尊重和珍视,从来不是流于表面的赞美。
而是授人以渔。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玉清玄,郑重地行了一个鲛人族最古老的敬师礼。
“青澜……受教了。”
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再无迷茫与动摇,只有一片清明的坚定。她转身,看向面色难看的苏先生,眼神已然变得锐利而冰冷。
“苏先生,你们的‘雅意’,青澜心领了。不过,我族前途,不劳外人‘费心’指点。”
说完,她不再看那些人一眼,与玉清玄一同,径直离开了这座精心布置的“文苑别院”。
海风拂面,带来咸腥的气息,却让青澜感到无比的清醒与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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