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田国富呆呆地坐在那里,张着嘴,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用鞋底狠狠地抽了无数个耳光。
羞辱。
这是前所未有的羞辱。
这更是赤裸裸的挑衅!
就在田国富即将爆发的边缘,一直沉默不语的沙瑞金,终于开口了。
“同伟同志说得有道理,一针见血。”
沙瑞金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他先是肯定了祁同伟的观点,然后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田国富身上。
“国富同志,这个教训是沉痛的,是惨痛的!常光明的问题,性质非常恶劣,影响极其坏!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干部考察和日常监督工作中存在的巨大漏洞!”
沙瑞金的语气严厉起来,田国富的头垂得更低了。
“这件事,你,我,在座的每一位,都有责任。”沙瑞金把范围扩大了,轻轻一句话,就将田国富的个人责任,稀释成了集体责任。
“但是,”沙瑞金的语气再次缓和下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三件事。第一,把常光明的案子,办成铁案,绝不能有任何疏漏。第二,立刻采取措施,把这件丑闻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国富同志,你们纪委要立刻牵头,在全省范围内,对我们现有的典型选树和监督机制,进行一次彻底的自查自纠!要举一反三,亡羊补牢,决不能让第二个常光明再出现!”
一套组合拳下来,行云流水。
既敲打了田国富,又维护了他的体面,还把危机转化成了一次整风运动的契机。
高明。
实在是高明。
不愧是能空降汉东的沙瑞金。
祁同伟心中冷笑,沙瑞金那套各打五十大板,再把坏事变好事的官场太极,祁同伟见得多了。
看似公正,实则是在和稀泥,是在保护田国富。
“沙书记,您刚才说的三点我都非常赞同。”
“把案子办成铁案,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举一反三,亡羊补牢。这确实是当务之急。”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扫向田国富。
“但是,关于这第一点,如何把案子办成铁案,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沙瑞金和一直在低头装死的田国富,几乎同时抬起了头。
“同伟同志,你说。”沙瑞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
“常光明这个案子,性质特殊,影响恶劣。它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贪腐案,更牵扯到非法采矿、境外赌博、甚至非法人体器官交易等多个领域的重度刑事犯罪。案情之复杂,涉案人员之广,可能远超我们目前的想象。”
“更重要的是,”祁同伟的声音微微加重,像是在敲黑板划重点,“常光明同志,是我们省纪委刚刚树立起来的廉洁典型,是田书记您亲自发现、亲自肯定的榜样。现在,这个榜样一夜之间变成了罪犯,轰然倒塌。”
田国富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感觉祁同伟的每一句话,都是冲着他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祁同伟的目光,终于从田国富身上移开,直视着沙瑞金,“我认为,这个案子,如果继续由省纪委来主导侦办,恐怕……不太合适。”
“你说什么?!”田国富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祁同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信不过我们省纪委的办案能力?还是你觉得我们会包庇他不成?!”
他气得浑身发抖。
办案权,对于纪委来说,就是生命线。祁同伟这是要当着省委书记的面,釜底抽薪!
祁同伟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着沙瑞金,继续陈述自己的理由,“田书记,您误会了。我当然相信省纪委同志们的政治觉悟和业务能力。我只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问题。”
“您想一想,自己刚刚树立的典型,转眼就自己查办。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媒体会怎么写?人民群众会怎么想?”
“他们会说,我们汉东省纪委识人不明,考察不力。他们甚至会揣测,纪委是不是为了掩盖当初的失察,才急于把案子抓在手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到时候,无论纪委的同志们办案多么公正,调查结果多么详实,都会落人话柄。这不仅会损害纪委自身的公信力,更会让我们整个省委陷入被动的舆论漩涡。”
祁同伟的声音顿了顿,给了在场两人足够的消化时间。
“我们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更不能因为办案程序上的一个瑕疵,让我们好不容易抓到的罪犯,反而成了某些人攻击我们体制的借口。”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每一句都是为了大局,为了省委的声誉,为了纪委的公信力。
田国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说他不怕落人话柄?说他不担心影响公信力?那不是明摆着,他田国富没有大局观吗?
祁同伟这手阴谋,玩得太狠了。
估计他今晚告诉沙瑞金常光明被抓,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走调查权。
沙瑞金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祁同伟一眼。这个年轻人,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老辣。他不仅打垮了一个田国富树立的典型,还要借此机会,从纪委手里夺走这个案子的主导权。
一石二鸟,招招致命。
此刻,沙瑞金完全明白了祁同伟的意图。
交给纪委,田国富为了挽回颜面,必然会深挖彻查,但主功劳还是纪委的。
而且,常光明毕竟是田国富的污点,调查过程中难免会有投鼠忌器的顾虑,甚至可能为了尽快了结丑闻而忽略某些深层线索。
交给检察院的反贪局,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政法系统在省委领导下独立办案,查出的任何问题,都将是祁同伟这位政法委书记领导有方的功劳。
而这个案子越是触目惊心,就越能反衬出纪委之前的失察和无能。
沙瑞金沉默了。
田国富紧张地看着沙瑞金,手心里全是汗。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只要沙瑞金开口,说一句“我相信纪委”,他就能把案子抢回来。
良久,沙瑞金才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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