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顾昭南安排妥当,谢瑾安得以拜访醉月楼。为掩人耳目,他扮作江南来的富商,声称要谈一笔香料生意。
醉月楼外观典雅,内里却别有洞天。楼分三层,一层为普通酒客提供餐饮,二层是雅间,三层则据说是芷兰姑娘的私人领域,寻常人不得入内。
谢瑾安被引到二层雅间,一名中年女子迎了上来,自称梅姨,是醉月楼的管事。她目光锐利地打量着谢瑾安:“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醉月楼?”
谢瑾安从容应对:“在下姓安,从江南来京城做生意,久闻醉月楼芷兰姑娘才艺双全,特来拜访。”
梅姨笑道:“芷兰姑娘可不是随便见客的。公子若是诚心,不妨先品品我们特制的‘醉心酿’,若是合缘,或许能得姑娘一见。”
谢瑾安心中警觉,面上却不动声色:“早有耳闻醉月楼的醉心酿乃京城一绝,今日定要品尝。”
酒过三巡,谢瑾安佯装微醺,实则暗中将大部分酒液倒入袖中特制的容器。他注意到梅姨暗中观察他的反应,显然在测试他是否真的中了酒中的迷药。
“这酒果然名不虚传...”谢瑾安故作恍惚状。
梅姨见状,满意地点头:“安公子真是有缘人。请随我来。”
谢瑾安被引至三楼一间布置精致的房间。一位身着淡紫长裙的女子正在抚琴,见她约莫二十出头,容貌秀美却带着几分冷冽。
“芷兰姑娘,这位是安公子,江南来的香料商人。”梅姨介绍后悄然退下。
芷兰停止抚琴,抬眼打量谢瑾安:“安公子对香料有研究?”
谢瑾安凭借多年来对香料的了解,从容应答:“略知一二。特别是江南特产的几种珍稀香料,在京城颇受欢迎。”
二人交谈片刻,谢瑾安发现芷兰对香料的了解远超寻常歌女,且言谈间不时试探他对朝廷动向的看法。他小心应对,既不过分显露,也不完全隐藏,塑造出一个有意攀附权贵的商人形象。
突然,芷兰话锋一转:“安公子可知道‘影月教’?”
谢瑾安心头一紧,面上却保持平静:“略有耳闻。听说在江南一带颇有势力,与某些官员交往甚密。”
芷兰轻笑:“公子既做香料生意,难免与各方打交道。影月教掌握着几种特殊香料的独家渠道,若公子有兴趣,或许我能引荐。”
谢瑾安故作惊喜:“那真是求之不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梅姨匆忙进来,在芷兰耳边低语几句。芷兰面色微变,随即对谢瑾安道:“安公子,今日有些不方便,改日再续如何?”
谢瑾安知趣起身:“那在下先行告辞。”
离开醉月楼后,谢瑾安立即与暗中接应的顾昭南会合。
“如何?”顾昭南急切地问。
谢瑾安神色凝重:“芷兰确是影月教重要人物,她在试探我,似乎有意招募新人。但后来似乎出了什么急事,匆匆结束会面。”
顾昭南点头:“我的人观察到,就在你进去后不久,有位大人物从后门进入醉月楼,看样子像是...”他压低声音,“李尚书。”
谢瑾安眼中闪过寒光:“兵部侍郎李文远?他是二皇子的亲信。”
“正是。”顾昭南道,“看来影月教与二皇子一党的联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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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苏轻媛在府中研究古籍有了重大发现。她在父亲收藏的一本罕见医书中找到了关于“痴心蛊”的详细记载。
书中记载,痴心蛊并非单一毒药,而是由三种成分组成:一是基础蛊毒,二是控制者的血液,三是特定的音律或香气作为触发媒介。中蛊者平时与常人无异,只有在听到特定音律或闻到特定香气时,才会完全受控制者摆布。
更令人震惊的是,书中记载了一种检测方法:用银针蘸取特制药液刺入疑似中蛊者的特定穴位,若针变黑,则证明已中蛊。
苏轻媛立即配制了检测药液,却陷入沉思:如何取得朝中官员的血液样本?这绝非易事。
正当她苦恼时,兄长苏如清来访:“轻媛,三日后宫中举办赏梅宴,许多朝臣及家眷都会出席。太子特意嘱咐,要我带你同去。”
苏轻媛心中一动:这或许是收集样本的机会。但她很快压下这个冒险的念头,转而问道:“哥哥,近日朝中可有什么异常?特别是某些大臣的行为是否有突然变化?”
苏如清皱眉思索:“说起来,确实有几位大臣近来行为反常。比如王御史原本力主清查江南盐税,近日却突然转变态度;还有张尚书原本支持太子,最近却频频与二皇子一党往来。”
苏轻媛心中警铃大作,这些变化极可能与痴心蛊有关。
她犹豫片刻,最终决定告知兄长自己的发现。
苏如清听后震惊不已:“竟有如此邪术!若真如此,朝堂已被渗透多深?”
“目前还只是猜测,”苏轻媛谨慎地说,“需要实际检测才能确定。”
苏如清沉吟良久,最终道:“赏梅宴或许是个机会。宴会上会有才艺展示环节,我可安排你为几位大臣把脉诊病,借此取血检测。”
苏轻媛惊讶于兄长的果断,但担忧道:“此举风险极大,若被发现...”
苏如清苦笑:“太子已暗示我,朝中有变,需尽快查明真相。既然已有线索,冒险一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三日后,宫中赏梅宴如期举行。苏轻媛随兄长入宫,心中既紧张又坚定。她特意佩戴了谢瑾安赠送的香囊——里面装有特制的解毒药材,以防万一。
宴会上,众臣及家眷齐聚梅园,太子与二皇子分坐主位两侧,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
苏轻媛注意到几位大臣神色确有异常:眼神偶尔恍惚,动作略显僵硬。她与兄长交换了一个眼神,苏如清微微点头。
才艺展示环节,苏如清依计向太子进言:“殿下,舍妹略通医术,近日研究出一种养生诊脉法,能察人体隐患。可否让她为诸位大人略作诊断,以示恩泽?”
太子会意,欣然准许。
苏轻媛先是为一两位与苏家交好的大臣诊脉,取得信任后,逐步接近那些行为异常的大臣。她以银针探穴为名,巧妙地取得微量血样,暗中用特制药液测试。
结果令人心惊:王御史、张尚书等五位大臣的检测结果均显示已中痴心蛊!
就在她为第六位大臣——李尚书诊脉时,意外发生了。李尚书突然像触电般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苏轻媛猝不及防,心中一惊,但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她面不改色地看着李尚书,微笑着说道:“李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李尚书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苏轻媛,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苏小姐,你这诊脉法颇为特别啊,不知师从何人?”
苏轻媛心中一紧,她知道李尚书这是在故意刁难她,但她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慌乱。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回大人,这是家传之学,让大人见笑了。”
李尚书冷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苏轻媛的话。他继续追问道:“哦?家传之学?可我怎么听说这与某种检测邪术的方法极为相似呢?”
他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宴会上炸开。原本喧闹的宴会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集中在苏轻媛和李尚书身上。
苏轻媛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微微一笑,说道:“大人,您这可真是说笑了。我师从我外祖父而他多年行医,怎么会懂得什么邪术呢?”
诋毁前太医院院首,这怕是...然而,李尚书并没有被她的话所打动。他的眼神越发犀利,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李尚书多虑了。”
谢瑾安从容走出人群,向太子和二位皇子行礼:“殿下,苏小姐所用确实是谢家祖传的养生诊脉法。家父近年来体弱,苏小姐仁心,特研习此法为家父调理。在下可作证。”
二皇子眯起眼睛:“哦?谢公子与苏小姐似乎交情不浅?”
谢瑾安坦然道:“苏谢两家本是世交。且苏小姐医术高明,家父多次称赞不已。”
太子顺势接话:“原来如此。李卿怕是多心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尚书只得松开手,强笑道:“是老臣糊涂了,请苏小姐见谅。”
危机暂时解除,但苏轻媛心知已打草惊蛇。
赏梅宴结束后,苏轻媛忧心忡忡地返回苏府。她知道,今日之举已引起影月教的注意,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深夜,苏轻媛仍在书房研究检测结果,试图找出解药配方。忽然,一阵异香飘入房中。她立即警觉——这香气与书中记载的痴心蛊触发媒介极为相似!
她迅速取出谢瑾安所赠香囊置于鼻前,香囊中的解毒药材能中和大部分迷药。
门外传来细微脚步声,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小姐,您要的茶点。”是一个陌生侍女的声音。
苏轻媛心知有异,镇定回应:“不必了,我已歇下。”
突然,门被猛地撞开,两名蒙面人冲入屋内,直扑苏轻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窗外闪入,剑光如电,瞬间挡开袭击者。来人正是谢瑾安!
“你怎会在此?”苏轻媛又惊又喜。
谢瑾安一面与蒙面人交手,一面快速解释:“顾昭南的人发现影月教杀手动向,我担心你有危险,特来守护。”
蒙面人见无法得手,掷出一枚烟雾弹,趁机逃走。
谢瑾安未追击,转身关切地查看苏轻媛:“你没事吧?”
苏轻媛摇头:“多亏你及时赶到。但他们为何要活捉我?”她注意到对方刚才明显是想生擒而非灭口。
谢瑾安神色凝重:“恐怕是因为你的医术。影月教可能想利用你的才能为他们制毒或控制更多人。”
就在这时,苏如清闻声赶来,见状大惊:“发生何事?”
得知经过后,苏如清后怕不已:“轻媛,你不能再独自待在苏府了。影月教既已盯上你,必定还会再来。”
谢瑾安提议:“谢府有更严密的守卫系统,且家父已同意提供庇护。苏小姐可暂住谢府,直到危机解除。”
苏轻媛本想拒绝,但想到今日赏梅宴的发现和刚才的袭击,明白这不是逞强的时候。她看向兄长,苏如清沉吟片刻,点头同意:“如此最好。但务必隐秘行事,不可让外人知晓。”
当夜,苏轻媛秘密移居谢府。谢渊亲自安排,将她安置在守卫最严密的东苑,与谢瑾安的住处相邻。
安顿好后,谢瑾安与苏轻媛连夜分析当前局势。
“五位重臣被控制,影月教与二皇子勾结,目的恐怕不只是权倾朝野那么简单。”谢瑾安指出,“今日我得到消息,二皇子近期频繁调动京畿卫队,可能计划在皇上病重期间发动政变。”
苏轻媛忧虑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出解药,解救那些被控制的大臣。但我需要更多关于痴心蛊的信息,最好能取得样本。”
谢瑾安沉吟片刻:“芷兰是突破口。我打算再探醉月楼,设法取得样本。”
“太危险了!”苏轻媛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关切,微微脸红,“我的意思是,芷兰既已怀疑你,必定有所防备。”
谢瑾安心中微暖,仍坚持道:“这是最快的方法。不过,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详细说明计划:次日他再次拜访醉月楼,声称有一批珍贵香料想要献给芷兰。苏轻媛则扮作他的侍女同行,趁机收集样本。
苏轻媛毫不犹豫地同意:“好!我准备一些特制工具,应该能暗中取得样本。”
谢瑾安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敬佩与担忧:“一旦有危险,立即撤离,样本可以再想办法,你的安全最重要。”
苏轻媛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有人并肩作战的感觉,让她倍感安心。
窗外月色如水,映照着两人坚定的面容。朝堂与江湖的暗流已将他们卷入中心,但他们决心联手破局,守护心中的正义与安宁。
次日清晨,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驶向醉月楼。车中,谢瑾安与苏轻媛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信任与决心。
“准备好了吗?”谢瑾安轻声问。
苏轻媛深吸一口气,点头:“准备好了。”
马车停在醉月楼前,一场关乎朝堂命运的危险行动,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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