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一起睡床？”
林舟站在床边，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苏大小姐……居然邀请他一起睡在床上？
这算什么？
是试探？
是捉弄？
还是……某种他不敢深想的暗示？
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理智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他所有不合时宜的遐想。
这里是云中市，是他的老家，是流言蜚语比刀子还锋利的小地方。
如果他和苏晚樱同床共枕的消息传出去，哪怕什么都没发生，对苏晚樱的名声也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可是苏家的大小姐，是临德大学众星捧月的校花，怎么能因为自己而陷入这种不堪的境地？
“不行，我不能答应。”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喉咙发紧，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苏晚樱仿佛看穿了他的顾虑，抢先一步轻声说道：
“这张床挺大的，咱俩各睡一边就行。”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笃定。
她说得确实没错。
这张双人床是林舟父亲早年购置的，尺寸比普通床要宽上不少。
别说睡两个人，就是再加一个小孩也绰绰有余。
只要彼此安分守己，完全可以做到互不干扰，甚至连衣角都不会碰到。
林舟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苏晚樱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他要是再死活不答应，那不是清高，那是不解风情到了极点，简直可以立刻剃度出家四大皆空了。
更何况，他心里也清楚，苏晚樱绝不是那种会随便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或许是害怕独自一人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又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他面对两人之间那团乱麻般的关系。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林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躺到了床上。
林舟小心翼翼地贴着床沿，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木板，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到身旁的人。
苏晚樱则躺在靠里的位置，同样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然而，卧室里太过安静，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林舟知道苏晚樱和他一样，根本没睡着。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都紧紧缠绕。
终于苏晚樱开口了，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只有近在咫尺的林舟能听见：
“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了林舟内心最柔软也最混乱的角落。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翻涌。
同学？
朋友？
宿敌？
还是……恋人？
可没有一个词能准确地定义他们之间这三年多来的纠葛。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者说他不敢回答。
因为他害怕，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无法回头。
于是，他只能重复那个早已说过却依旧苍白无力的答案：
“我……不知道。”
苏晚樱听到这三个字，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林舟的侧脸。
“我们现在都睡在一张床上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不解，仿佛在质问命运的不公。
话说到一半，她却突然停住了。
一声极轻的叹息从她唇间溢出，带着深深的无奈和疲惫。
她终究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林舟心里现在比她还乱。
于是苏晚樱什么也没再说，只是默默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林舟将自己缩进了被窝里。
“早点睡吧，林舟同学，晚安。”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
“晚安。”
林舟轻声回应，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卧室里重新归于寂静。
没过多久，林舟便听到了身后传来苏晚樱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原因很简单，苏晚樱在翻身的时候，无意识地把整床被子都卷走了。
她整个人裹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香甜安稳。
而林舟这边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床单，在深秋的夜里，冷得他瑟瑟发抖。
他试着拉了拉被角，可苏晚樱抱得太紧，纹丝不动。
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遗弃在冰原上的石头，又冷又硬，快要冻僵了。
他看着苏晚樱背对着他的身影，心里天人交战。
他知道，如果他现在钻进被窝，贴着她取暖，苏晚樱明天醒来一定会以为他是个趁机占便宜的变态。
可如果他继续这样硬扛下去，恐怕天亮之前就要感冒了。
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所有的顾虑。
林舟深吸一口气，心里默默祈祷：
“苏大小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太冷了……”
他屏住呼吸，动作轻得如同怕惊扰了蝴蝶的翅膀，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往苏晚樱的方向挪了过去。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像一条滑溜的鱼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被窝里温暖如春，还带着苏晚樱身上那股好闻的淡淡馨香。
林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隔着一小段距离，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暖意。
然而，或许是被窝里的空间太过狭小，又或许是他实在冷得厉害，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向热源靠近。
最终，他的前胸轻轻贴上了苏晚樱温热的后背。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苏晚樱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并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舟的心跳如擂鼓，生怕她会突然惊醒，然后把他一脚踹下床。
可过了好一会儿，身后依旧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
他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温暖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意识渐渐模糊。
原来，和她靠得这么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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