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和苏晚樱并肩走在云中市的街道上，脚步轻缓，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拘谨。
阳光从头顶斜斜洒落，穿过梧桐树稀疏的枝叶，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街道不宽，两旁是些老旧的店铺，门面斑驳，招牌褪色。
偶有自行车叮铃驶过，带起一阵微尘与风声。
这座小城仿佛被时光遗忘，一切都慢得近乎停滞，连空气都带着一股陈旧而温吞的气息。
林舟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脚前的地砖上，鞋尖偶尔踢起一粒小石子，又任它滚进路边的排水沟。
他其实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云中市是他名义上的故乡，可自从十五岁那年被母亲接到郑城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些年，他只在过年时短暂地回来几天，匆匆见一面爷爷奶奶，便又匆匆离去。
他对这座城市，早已陌生得如同一个异乡人。
而苏晚樱就更不用说了。
她甚至是在前些天才第一次听说云中市这个名字。
在此之前她的世界里只有郑城魔都京都，以及那些地图上标注着国际航线的大都市。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站在这样一个连高铁都未通达的小城里，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运动裤的少年漫无目的地闲逛。
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走着。
风从街角吹来，带着一丝初秋的凉意，也吹乱了苏晚樱额前的碎发。
她抬手轻轻拨了拨，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路牌上，上面写着新时代广场几个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没过多久，他们又走回了新时代广场。
广场不大，中央立着一座老旧的钟塔，指针早已停摆，时间仿佛也在这里凝固。
周围零星开着几家奶茶店，小饰品摊和快餐铺，灯光昏黄，人影稀疏。
这里曾是云中市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却显得有些落寞，像一个被时代遗弃的旧梦。
“林舟。”
苏晚樱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清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林舟闻言，也跟着停下，偏过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疑惑：
“怎么了？”
苏晚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酝酿什么。
片刻后，她轻轻笑了笑，语气轻快得近乎随意：
“没事，叫叫你。”
说完，她便转身继续往前走，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背影挺拔而优雅，仿佛刚才那一声呼唤只是心血来潮的玩笑。
林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更加困惑了。
他搞不懂苏晚樱到底在想什么。
她为什么要突然叫住他？
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她明明可以不叫他，却偏偏要喊一声，又不说正事。
他搞不懂苏晚樱的心思，也搞不懂他们之间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从高中到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
说是仇人吧，好像又没那么深的恨意；
说是朋友吧，又总是针锋相对，互相拆台。
可最近这段时间，一切都变了。
这种若即若离的举动，让他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涟漪。
既不是烦躁也不是厌烦，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微妙悸动。
他没有多想，只是默默跟了上去，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些，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两人又走了一段，苏晚樱始终没有再开口。
林舟却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像是有什么话堵在那里，不吐不快。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叫住了她：
“苏晚樱。”
苏晚樱应声停下，转过身来。
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将她那双杏眼映得格外明亮。
她看着林舟，见他眉头微蹙神情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少见的局促，心头不由得一软。
“什么事啊？”
她语气放得极轻，像是怕吓到他。
“让苏姐姐给你解个惑？”
林舟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苏晚樱的眼睛：
“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算是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问题还不够明确，又补充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发展到什么关系了？”
这句话一出口，空气仿佛都静了一瞬。
苏晚樱愣住了。
她没想到林舟会问得这么直接，这么认真。
他不是在试探，也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在思考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
她看着他那双浅色的眼眸，里面没有躲闪，没有戏谑，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求知欲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她忽然明白了，林舟是真的在认真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或许不懂浪漫，不懂暧昧，甚至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但他愿意问，愿意面对，这就已经足够了。
苏晚樱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从高中时第一次在教室里看到他，那个穿着宽大校服，总是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孤僻的少年就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后来，她发现林舟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
可他总是用冷漠和疏离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而她却偏偏喜欢撕开他这层伪装，看他慌乱脸红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喜欢林舟，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只是她一直不敢说，怕吓跑他，也怕破坏他们之间那点微妙的平衡。
可现在他主动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意味着他也在认真考虑他们之间的可能性。
苏晚樱看着林舟那双带着期待和不安的眼睛，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她想告诉他答案，想告诉他他们早就该在一起了，想告诉他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三年。
阳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笑意，又藏着几分笃定，如同夏夜微风，拂过他鲜为人知的孤独心田：
“你既然都问我这个问题了~你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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