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那句“继续整活”的尾音还在直播间里飘荡，气氛却依旧凝固。弹幕虽然被刚才那波宇宙飞船雨砸得暂时消停，但无数双眼睛，包括林闲自己，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那个金光闪闪的榜一Id上——“吃瓜美少女”。
她在，但沉默。这种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林闲手心有点冒汗，他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他强行将注意力拉回到系统面板上，试图忽略那如芒在背的注视感。
“呃……今天系统刷新的技能是……”他瞥了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盗墓精通】。”
【啥玩意儿？盗墓？？？】
【闲哥你这是要从整活区转行普法区了吗？】
【《关于我的主播可能随时进去踩缝纫机这件事》】
【这技能也太刑了吧！】
【老板还在看着呢！闲哥你冷静啊！】
弹幕瞬间被“危”字刷屏。
林闲自己也头皮发麻。这破系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专挑这种敏感时刻刷新这种踩线的技能！他下意识地又瞟了一眼“吃瓜美少女”，那个头像依旧安稳，没有任何表示。
是默许？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硬着头皮，干笑两声：“咳咳，大家别紧张，技能是技能，用法是用法。咱们是守法公民，坚决不干违法乱纪的事！这个【盗墓精通】嘛……我们可以理解为‘古墓丽影’……啊呸，是‘古代遗迹探索与保护知识大全’！对，就是这样！”
他试图给这个危险的技能披上一层合规的外衣。
“系统任务要求是进行一次‘地下探索’直播。为了安全、合法、以及不给大家错误示范，我决定，直播探索城市周边一处传闻有古代遗迹的野山！强调一下，是‘户外探险’！是‘地质考察’！是‘历史文化探寻’！绝对不是什么盗墓！”
他一边解释，一边偷偷观察榜一的反应。没有打赏，没有弹幕，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或者说监视器）。
【懂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闲哥你这解释很苍白啊！】
【老板：我就静静看着你编。】
【“吃瓜美少女”打赏了“666”x1……】
【？？？富婆（老板）发了个666？这是……鼓励？还是嘲讽？】
这条小小的、价值不高的打赏，却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让林闲和所有观众都愣了一下。
林闲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这“666”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这番强行解释很“溜”？还是暗示他“溜”得快？老板的心思，真是海底针！
他不敢怠慢，连忙对着镜头，语气带着几分讨好（主要是对榜一）：“感谢老板的‘666’！老板放心，我一定遵纪守法，传播正能量！这次探险全程直播，公开透明，欢迎各位观众，特别是……有关部门监督！”
他差点把“老板”两个字直接说出来，幸好及时刹住了车。
【哈哈哈闲哥这求生欲！】
《老板面前，从心所欲。》
【老板：嗯，态度还行。】
【所以这次探险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期待闲哥一脚踩进古墓了！】
既然榜一没有明确反对，甚至还给了个意义不明的“鼓励”，林闲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他开始认真规划起来。
“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吧。地点我研究了一下，选在西郊的野象山，那里确实有些古代传说不假，但更多的是自然风光。我们主打一个安全第一，探索第二。”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电脑上调出地图和资料，展示给观众看，显得专业又谨慎。
“我会准备好必要的探险装备，比如强光手电、登山杖、安全绳，还有……呃，洛阳铲肯定不带！带个工兵铲总行吧？用来清理路障，绝对不往下挖！”他时刻注意着措辞，生怕哪个词又触碰到敏感的神经。
整个规划过程，他感觉自己就像在钢丝上跳舞，一边要维持直播的趣味性和“整活”人设，一边又要小心翼翼不能越雷池半步，而最重要的观众，此刻正顶着“吃瓜美少女”的Id，在榜一位置上进行着无声的审判。
【感觉到了闲哥的谨小慎微。】
《以前整活：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现在整活：老板您看这样行吗？》
【身份的转变带来的枷锁啊！】
【“吃瓜美少女”打赏了“鸡腿”x10……】
【又打赏了！虽然只是鸡腿，但这是肯定的意思吧？】
连续的、小额的打赏，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敲打和引导。没有狂风暴雨，却让林闲丝毫不敢松懈。
“好了，各位，明天的直播预告就到这里。”林闲感觉比连续直播八小时还累，他长长舒了口气，“今天就不进行其他整活了，我得好好准备一下明天的‘户外探险’，确保万无一失。”
他准备下播，结束这煎熬的一课。
就在这时，那个沉寂了许久的Id，终于再次发出了炫目的光芒。
【用户“吃瓜美少女”打赏了“梦幻城堡”x1！】
一个比宇宙飞船更奢华、特效更持久的礼物，缓缓升起，照亮了整个直播间，也仿佛在林闲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特效持续了足足十几秒。在这十几秒里，弹幕再次被清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磅打赏吸引。
当城堡特效终于消散，“吃瓜美少女”的Id下面，缓缓飘过一条弹幕，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好好准备。”
只有四个字。
没有表情，没有语气，却让林闲瞬间读懂了其中的含义。
这是最终的态度。
这是明确的指令。
这是对他刚才所有小心翼翼规划和表态的……认可与要求。
她不在乎技能是什么，甚至不在乎他要做什么，她在乎的是他的“态度”，是他是否“听话”，是否在可控的范围内。
这波打赏，不是为了压话题，而是为了“稳住”他。用真金白银告诉他：你的价值，我看得到。但你该在什么位置，要做什么事，得由我来定。
林闲看着那四个字，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被认可的细微喜悦，有被掌控的淡淡不适，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至少，暂时安全了。而且，老板似乎……并不反对他继续这样“整”下去，只要在框架内。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语气郑重了许多：“谢谢老板！我一定好好准备，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这一次，他的感谢里，少了几分表演，多了几分认真。
直播结束。
林闲靠在椅背上，看着那个依旧占据榜一位置的Id，长长地、复杂地叹了口气。
马甲是彻底没了。
自由散漫的日子，恐怕也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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