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后的房车里，气氛像刚打完一场胜仗。
陈默一边导出数据一边念叨：“峰值在线一千三百二十万！弹幕总数破五千万条！平台说服务器差点崩了三次！林总监，咱们又破纪录了！”
刘小宇盯着环境监测仪的回放数据，眼睛发直：“温度变化曲线完全对应对话节奏……磁场波动峰值出现在铅笔写字的那一刻……这数据拿出去能发论文了……”
王烨已经开始剪辑精彩片段：“‘艺术家灵魂深度访谈’、‘KpI考核新方向’、‘凶宅改造计划启动’——三个话题方向，足够炒一周了！”
林闲靠坐在折叠椅上，闭目养神。脑中的系统提示还在闪烁：
【成就奖励：获得特殊道具【灵犀墨锭】x1】
【道具说明：以此墨书写，可与特定灵体建立更稳定的沟通渠道。使用次数：3\/3】
【新任务触发：完成首个“灵体职业规划”案例】
【任务要求：帮助顾西辰灵魂明确发展方向，并落实至少一项合作】
【任务奖励：解锁【幽冥事务咨询】资质】
他睁开眼，看着手边那支刻着“谢谢”的铅笔。
刚想起身，铅笔忽然自己滚了半圈。
不是错觉——笔杆在金属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咕噜”声，最后停住，笔尖指向林闲的手机。
“嗯？”林闲挑眉。
手机屏幕自己亮了。
不是来电，不是消息，是备忘录被打开，光标在空白页闪烁。
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跳出来：
投 胎 指 南 有 吗
林闲盯着这行字，沉默了三秒。
然后没忍住，笑了。
正在忙碌的三人组同时抬头：“怎么了？”
林闲把手机转过去给他们看。
陈默：“……哈？”
刘小宇：“……啊？”
王烨：“……噗！”
手机屏幕上，光标还在闪，像在等待回复。
林闲拿起手机，打字：“顾先生，您这是……想转岗了？”
新的一行字跳出来：
滞 留 太 久 了
看 了 您 的 KpI 考 核
觉 得 应 该 积 极 进 取
林闲努力保持严肃，但嘴角疯狂上扬：“所以您想要……‘投胎KpI’和‘投胎攻略’？”
对
麻 烦 了
陈默已经笑得趴在了设备箱上：“投胎攻略！哈哈哈哈！顾先生好潮！还知道攻略这个词！”
刘小宇推了眼镜：“从灵体行为学角度，这属于受到正向激励后产生的主动发展意愿……”
王烨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录屏：“这段能不能播？剪进花絮里绝对炸！”
林闲打字回复：“投胎这事，我不专业。不过可以帮您咨询一下——我认识几位民俗学者和宗教学教授。另外，KpI考核表可以新增‘投胎准备度评估’栏目。”
好
谢 谢
还 有 一 个 请 求
“您说。”
投 胎 前
想 看 到 画 被 完 成
不 是 真 的 完 成
是 …… 概 念 上 的 完 成
林闲读着这行字，忽然明白了。
顾西辰要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投胎，是“心理完结”。那幅未完成的画，是他滞留人间的锚点。只要锚点还在，他就走不了。
“明白了。”林闲打字，“我会想办法，给您一个‘概念完成’的仪式。然后，我们再谈投胎攻略。”
期 待
光标停止闪烁。备忘录自动关闭。
房车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陈默小声问：“林总监，咱们这是……真的要开展‘灵体投胎咨询’业务了？”
林闲收起手机，站起身：“先完成眼前的事。王烨，联系‘微笑别墅’的产权方，我要谈艺术纪念馆的合作。陈默，整理顾西辰的所有已知作品资料。刘小宇——”他看向技术宅，“能不能做一个AR程序，让用户可以在虚拟空间中‘参与完成’那幅画？”
刘小宇眼睛一亮：“可以！用体感捕捉和AI笔触模拟！我可以做到让用户挥动手臂，就能在虚拟画布上添加笔触，而整体构图和风格由AI把控，确保不破坏原作的‘未完成感’！”
“好。”林闲点头，“一周时间，做出demo。我们要给顾先生办一场‘概念完成展’。”
---
消息传回公司，杨蜜的反应很“杨蜜”。
她先是在高管群里发了个“鼓掌”表情，然后私聊林闲：“林老师，业务范围又拓宽了啊。从整活大师到民俗顾问，从影视客串到灵体职业规划——下次是不是要开‘阴阳两界人力资源公司’了？”
林闲回复：“老板批准吗？”
杨蜜秒回：“批准。但公司名称得我想——‘闲蜜跨界人生（及死后）规划咨询有限公司’，怎么样？”
林闲看着这名字，笑出声：“太长了。”
“那就简称‘闲蜜跨界’。”杨蜜打字飞快，“说正经的，艺术纪念馆的事我支持。产权方那边我来沟通，政府关系我熟。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下次直播，如果顾先生真要投胎了，你得提前告诉我。”杨蜜的语气难得认真，“我想看。”
林闲顿了顿：“老板也对投胎攻略感兴趣？”
“不是。”杨蜜回得干脆，“我想看看，一个灵魂决定往前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林闲看着这句话，忽然想起那晚在别墅里，顾西辰透过温度变化传达的，那份对“创作状态”的执着。
有些人执着于生，有些人执着于创作，有些人执着于未完成。
而放下执着，需要多大的勇气？
“好。”他回复，“到时候，一定通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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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微笑别墅”艺术纪念馆项目启动发布会，在别墅前的荒园里举行。
没有华丽的舞台，只是简单搭了个棚子。产权方代表、文化局官员、几位民俗学者、还有顾西辰唯一在世的远房侄孙——一位七十多岁的退休教师，都来了。
林闲作为项目发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站在临时讲台前。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展示着顾西辰残存的作品照片，以及刘小宇团队做的AR程序demo演示——观众可以通过手机App，在虚拟画布上添加笔触，共同“参与创作”。
“这个项目，不是为了完成一幅画。”林闲对着话筒说，“是为了完成一个故事。顾西辰先生的故事，不应该止于1951年冬夜的失踪。他的艺术，他的执着，他未完成的探索——都值得被看见，被延续。”
远房侄孙顾老先生颤巍巍站起来，接过话筒：“我小时候，听家里老人说起过这位堂叔公。他们说，他是个怪人，整天关在画室里，画些没人看得懂的东西。后来他不见了，大家只说‘可惜了’，没人问过他画了什么。”
老人眼眶发红：“谢谢林先生，谢谢你们……让他被看见。”
发布会结束时，林闲独自走进别墅。
一楼大厅已经清理干净，那架破钢琴被移走了，墙壁上顾西辰的壁画残迹被专业团队做了保护性处理。
林闲走到那面墙前，从口袋里掏出那锭【灵犀墨锭】。
乌黑的墨锭，触手温润。他蘸了点水，在墙边临时摆放的画案上研墨。
墨香弥漫开来。
然后他提笔——不是毛笔，是那支刻着“谢谢”的铅笔，笔尖沾了墨。
在准备好的宣纸上，他画下了那幅速写的完整版：深蓝与暗红的冲突，中央挣扎的白色，缠绕的金色线条。
但这次，他在画纸边缘，用极小的字，题了一行：
“禁锢与挣脱，皆在笔尖。画未竟，意已达。——与顾西辰先生共作”
最后一笔落下时，整栋别墅忽然起了风。
不是从破窗吹进来的自然风，是室内凭空而起的、温柔的气流。
风拂过林闲的脸颊，翻动画纸，墨香更浓。
然后，他听见了。
不是通过手机备忘录，不是温度变化，是直接“听”见的声音——苍老的、带着笑意的男声，用法语腔调的中文说：
“merci.”（谢谢）
林闲放下笔，微笑：“不客气，前辈。”
“投胎攻略……” 那声音带着调侃，“准备好了吗？”
“正在准备。”林闲认真道，“不过在那之前，您得先参加自己的‘概念完成展’——下周开展，持续一个月。结束后，我们再详谈。”
“好。” 声音渐渐飘远，“那我……再待一会儿。”
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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