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第八区，吉美博物馆礼堂。
林闲站在演讲台上，看着台下坐着的面孔——三分之二西装革履的欧洲学者，三分之一来自欧盟文化机构、法国文化部的官员，还有零星几位亚洲面孔的同行。
“所以，‘证言’项目的核心不是复原历史，”他切换ppt，画面出现秦代竹简与顾西辰油画叠加的实时渲染场景，“而是构建一个让不同时空的‘声音’能够对话的场域。在这个场域里，观众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参与者、解密者，甚至是……”
他顿了顿，找到一个贴切比喻：“历史侦探。”
台下响起轻微的骚动。前排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扶了扶眼镜，在本子上快速记录。
提问环节，第一个举手的是巴黎高科的皮埃尔教授。这位六十多岁的流体力学权威今天特意打了领结，站起来时先用法语说了句“精彩的演讲”，然后切换成略带口音的英语：“林先生，我研究了您团队在北京的无人机表演数据。恕我直言，那些‘鲤鱼’在逆风段的运动轨迹，用现有的多智能体控制模型完全无法解释。您能透露使用了什么新型传感器吗？还是说……”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您开发了一套全新的动力学方程？”
全场目光聚焦到林闲身上。
杨蜜坐在第一排，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按预案A回答。
林闲微笑：“皮埃尔教授，我们确实在算法中引入了一些非线性环境耦合参数。具体细节，我的合作伙伴清华大学陈墨教授会在下个月出版的《IEEE自动控制汇刊》上详细阐述。至于传感器——”他俏皮地眨眨眼，“用的是中国制造的最新款GpS模块，您可以在阿里巴巴上买到。”
台下爆发出善意的笑声。皮埃尔教授也笑了，但眼神里的探究丝毫未减。
路演在掌声中结束。林闲刚走下台，苏菲就快步走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林，刚刚收到cNRS（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的正式邀请函——他们希望你能参加明天下午在索邦大学举行的‘科技与人文的边界’年度论坛，做十五分钟主旨发言。”
杨蜜已经凑过来看邀请函：“受邀嘉宾名单里……有三位诺贝尔奖得主、两位菲尔兹奖得主，还有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理论物理学家。林闲，你这‘整活大师’的头衔，在人家那儿恐怕得换成‘特邀跨学科创新者’了。”
林闲接过那张精致的羊皮纸邀请函，上面用法英双语印着论坛主题：“当算法遇见史诗：数字时代的人文叙事重构”。
“十五分钟……”他喃喃道，“够我讲什么？”
“讲你最擅长的。”杨蜜拍拍他的肩，“把‘证言’项目的核心理念讲透就行——如何用技术让普通人触摸历史。记住，台下坐着的可能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一批人，但他们未必比你更懂怎么让一个想法打动人心。”
苏菲补充：“而且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能在那个论坛上获得认可，欧盟文化基金的评审几乎就稳了。更重要的是——”她压低声音，“cNRS有几个实验室一直在研究‘异常物理现象的历史记录’，也许你能在那里找到……共鸣者。”
林闲心头一动。
异常物理现象？
他想起【领域构建】权限，想起系统提示中那句“局部时空不稳定，后果未知”。
难道在人类文明史上，早就有人记录过类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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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索邦大学古老的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
林闲被安排在第三个发言。前两位分别是剑桥大学的数字人文教授，和一位用AI分析中世纪手稿的德国学者。他们的演讲严谨、深刻，充满了图表和引用。
轮到林闲时，他走上讲台，调整了一下话筒。
“在我开始前，想先请大家看一段三十秒的视频。”他示意工作人员播放。
画面是“空中鲤鱼跃龙门”的精华剪辑，配乐被去掉，只剩下无人机群的嗡鸣和风声。当那群“鲤鱼”以违背流体力学常识的姿态跃过龙门时，台下传来一片低低的惊叹。
视频结束，灯光重新亮起。
“刚才大家看到的，被很多媒体称为‘魔法’。”林闲开口，“但对我们团队来说，它只是一次尝试——尝试让冷冰冰的算法，表现出生命的热度。”
他切换画面，出现“证言”项目的概念图：“而‘证言’项目，是这种理念的延伸。我们想做的，不是用更快的芯片、更高的分辨率去‘复原’历史，而是用技术去搭建一座桥，让今天的人能走过桥，握住两百年前、两千年前那些记录者的手。”
接下来的十二分钟，林闲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阐述了秦代竹简与民国油画如何通过数字场域对话，观众如何通过交互揭开隐藏的线索，以及每个参与者的行为如何成为新“证言”被永久保存。
没有复杂的公式，没有晦涩的术语。只有故事，和故事背后的理念。
演讲结束，掌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论坛茶歇时，好几位学者围上来交流。一位研究文艺复兴时期秘密手稿的意大利教授兴奋地说：“您说的‘多重时空叠加’，让我想起一些中世纪修道院的手抄本——它们会在同一页上抄写不同时代的注释，形成一种时间上的‘复调’。”
林闲正与他讨论，肩膀忽然被人轻轻拍了拍。
回头，是一位穿着深蓝色西装、头发银白整齐的老者。旁边的会议工作人员低声介绍：“这位是让·杜邦教授，cNRS荣誉主席，理论物理学荣誉退休教授。”
杜邦教授的眼神温和而锐利，像能看透很多东西。他伸出手与林闲握手，用法语说了句什么，旁边的翻译立刻道：“杜邦教授说，您的演讲让他想起年轻时读过的一些……非主流科学记录。”
林闲心中微动：“什么样的记录？”
杜邦教授示意借一步说话。两人走到礼堂侧面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索邦大学着名的庭院。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在cNRS参与过一个很小的研究项目。”杜邦教授用缓慢但清晰的英语说，目光望向远方，“关于十八、十九世纪一些探险家、传教士的日记。他们在非洲雨林、蒙古高原、南美秘境中，记录过一些……无法用当时科学解释的现象。比如某个区域的水流会短暂地向上流，或者石头的重量会突然变化几秒钟。”
林闲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杜邦教授转过头看他：“那些记录大多被归为‘迷信’或‘观察错误’，但其中几份的细节描述高度一致。我们当时猜测，也许地球上存在一些‘局部物理常量异常区’——就像磁场异常区一样，只是更罕见、更短暂。”
他顿了顿：“当然，那个项目因为缺乏实证，三年后就终止了。但我一直记得其中一份日记里的话，那是一位法国传教士在西藏写的：‘那一刻，我感觉世界的规则松动了，仿佛上帝允许我短暂地触碰幕布后的齿轮。’”
林闲屏住呼吸。
世界的规则松动。
触碰幕布后的齿轮。
这描述……太像了。
杜邦教授看着他，眼神中有种了然的光芒：“林先生，我不知道您是如何做到让无人机‘活’过来的。但如果您在探索类似的方向——”他递过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私人邮箱。cNRS有一个很小的跨学科研究小组，还在持续收集这类‘异常记录’。也许，您会感兴趣。”
林闲接过名片，指尖微微发烫。
“谢谢您，教授。”他郑重地说，“我会仔细阅读那些记录的。”
杜邦教授点点头，转身离开前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那份西藏日记的原件，就在吉美博物馆的亚洲文献库，编号AS-1873。如果您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日记的主人，也叫皮埃尔——和那位追问您无人机技术的皮埃尔教授同名。这世界，有时候巧合得很有趣，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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