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那声音又来了,比前两声更清晰,带着某种粘稠的质感,不像是水,倒像是……某种更浓稠的液体,迟缓地滴落在光滑的硬质表面上。
我的心脏被这声音攥住,几乎停止跳动。黑暗中,我死死盯着浴室门口那片更深的黑暗,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不是凌晨三点。规则……改变了吗?还是说,那面镜子,或者说镜子里的“东西”,已经不再满足于只在特定时刻显现?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硬生生忍住。耳朵竭力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死寂。
仿佛刚才那几声“嗒嗒”只是我过度紧张的神经制造出的幻听。
但手腕上那圈青黑色的淤痕在隐隐发烫,无声地驳斥着“幻听”这个懦弱的念头。
时间在黑暗和寂静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不知道自己僵坐了多久,直到双腿开始发麻,冰冷的寒意从地板透过薄薄的裤料渗入骨髓。
我不能一直坐在这里。
这个认知像一根针,刺破了被恐惧冻结的思维。如果规则已经改变,如果危险不再局限于凌晨三点,那么被动等待就是坐以待毙。
我需要光。需要看清。
极其缓慢地,我扶着沙发的扶手,试图站起来。关节因为长时间的僵直而发出细微的“嘎达”声,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异常响亮。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不敢离开浴室门口分毫。
没有反应。那片黑暗依旧沉静。
我踮起脚尖,用最轻的动作,挪向墙壁上开关的位置。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塑料面板,深吸一口气,按了下去。
“啪。”
顶灯惨白的光线瞬间洒满客厅,驱散了浓墨般的黑暗。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我眼睛眯了一下。客厅依旧,沙发,茶几,摇椅……一切都维持着原样,包括我丢在餐桌上的背包。
我迅速看向浴室。
浴室门敞开着,里面的灯我没开,从客厅看进去,只能看到洗手池下方柜子的一角,以及更深处,那面镜子所在这的墙壁的一部分。镜面反射着客厅投过去的光,形成一片模糊的亮斑,看不清具体。
那“嗒嗒”声没有再响起。
是错觉吗?不,不可能连续三次都是错觉。那声音的质感太过真实。
我站在原地,内心激烈地挣扎着。是退回沙发,继续在光亮中胆战心惊地等待?还是……
进去看看。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自毁般的诱惑。姐姐的声音,血字,手腕的淤痕,还有刚才那诡异的滴水声……所有这些碎片,都指向那面镜子。答案,或许只有靠近它,才能真正触碰到。
我抓起之前放在沙发边的黄铜摆件,冰冷的金属触感稍微镇定了一下我狂跳的心。然后,我一步步,极其缓慢地,挪向浴室门口。
越靠近,空气似乎越冷。一种无形的压力从浴室里弥漫出来,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
终于,我站在了浴室门口。里面没有开灯,借由客厅的光线,能看清大部分轮廓。洗手池,马桶,淋浴间……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那面镜子上。
它静静地挂在墙上,反射着客厅的景象——我站在门口,手里紧握着黄铜摆件,脸色在光影交错中显得异常苍白。
看起来……很正常。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摸向浴室墙壁上的开关。指尖碰到冰冷的塑料,“啪”一声,浴室顶灯亮了,更加集中和刺眼的光线笼罩下来。
镜面瞬间清晰无比。
我看到了自己完整的倒影,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头发凌乱,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警惕。镜面光滑,没有血字,没有波动,也没有……多余的手。
一切如常。
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压力过大产生的幻听?
我稍微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握着黄铜摆件的手也垂下来一点。或许……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无意中扫过镜中倒影的脚下。
血液瞬间逆流。
镜子里,我的倒影脚下,那片光洁的瓷砖地面上……有一小滩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液体。
而现实中,我低头看去,我脚下的瓷砖地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那滩血,只存在于镜中!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头皮一阵发麻。眼睛死死盯着镜子里那滩刺目的红。它不大,就像是不小心从什么地方滴落积聚而成的。
“嗒。”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恐惧,一声清晰的、粘稠的滴落声,突兀地在寂静的浴室里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镜子!
我猛地抬头,看向镜面。镜中的我,也做出了同样的抬头动作。但我们看向的“上方”,似乎并不相同。现实中的浴室顶灯完好无损,灯罩洁白。而镜中倒影的头顶上方,那对应的“天花板”的位置……正有一滴暗红色的粘稠液体,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形成、拉长,然后——
“嗒。”
滴落下来,正好落在那滩小小的血泊边缘,溅起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血丝。
它在镜子里!那滴血的声音,穿透了镜面,传到了“外面”!
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这不是警告,这不是幻觉,这是……正在发生着什么!在镜子的另一边,正在上演着某种血腥的、我无法理解的场景!而那场景的声音和……结果?正在渗透过来!
我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镜子里的我倒映出同样的仓皇。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必须出去!无论如何都要出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我转身冲回客厅,像疯了一样再次扑向大门,用尽全身力气去拧、去拉、去撞!门把手冰冷坚硬,门板纹丝不动,如同浇筑在水泥里。窗户同样如此,任凭我又踢又打,玻璃连晃都不晃一下。
我被彻底困住了。和一面正在“滴血”的镜子。
绝望像冰水一样淹没了我。我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打不开的大门,大口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别信镜子外的任何人……”
姐姐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回响。
镜子外……这个打不开门的“外面”……这个正在被镜中血腥渗透的“外面”……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间亮着惨白灯光的浴室。
镜子里,有血。
镜子外,是绝路。
那么,所谓的“外面”,究竟指的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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