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的湿气渐渐浸润了这座隐匿于葱茏中的别墅。卫夙阳双手插在裤兜，迈开腿准备回房。走廊尽头的窗户敞开着，晚风送来林叶的窸窣声，也送来一缕极淡的香气。
那不是香水味，而是带着露水与月色的栀子花香，幽香、纯净，却又带着某种说不清的缠绵。
卫夙阳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他天生嗅觉敏锐，此刻那香气仿佛有了生命，幽幽地往他鼻腔里钻，轻轻拨动了他心底某根从未被触碰过的弦。
几乎是同时，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照片在客厅的那张照片。眉眼如远山含黛，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美得不像话。
当时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那张照片。
此刻想起，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按下快门时那一瞬的悸动。
坐落在这种深山里，他环顾四周，暮色中的别墅在林木掩映下显得格外幽静，倒像是《聊斋》里的场景。
他不禁失笑，自己竟会对着一张照片产生这般莫名的情愫，莫非真像那些志怪小说里写的，文弱书生对画中美人一见钟情？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极轻极柔的喘息声飘进了他的耳中。那声音若断若续，像幼猫的呜咽，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脆弱与诱惑，轻轻挠着他的心尖。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盘旋而上的楼梯深处。
可就在他凝神细听时，声音戛然而止。走廊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愈发清晰的虫鸣。
他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再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只好摇摇头，在二楼靠近楼梯口的客房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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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光透过薄雾洒满山谷。经过前一天的攀岩，大家都有些疲惫，孙子悦提议去附近溯溪，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溪水清澈见底，沿着山谷潺潺流淌，撞击在圆润的鹅卵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让人心旷神怡。苏晴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浅粉色的运动装，衬得她肌肤白皙。
她几次找机会接近卫夙阳，或是递水，或是询问攀岩的技巧，可卫夙阳的反应始终淡淡的，客气而疏离。
想她苏晴也是学校里众星捧月的校花，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
卫夙阳的淡漠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她就不信，这世上真有她征服不了的男人。
然而卫夙阳并未留意到身边女孩复杂的心绪。
他腿长步阔，和卢峰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在越过一处浅滩时，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峰子，这别墅主人的女儿，你了解吗？”
卢峰摇摇头：“我只知道她叫泠玉，在国外读大学，喜欢到处旅行。从小就美得远近闻名。她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后来再娶，好像又生了个女儿。她父亲把她当名门闺秀培养，大概是指望她能嫁入豪门吧。”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卫夙阳一眼，“如果能攀上你这样的少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她回来了是住在三楼吗？”卫夙阳的目光投向远处掩映在树影中的别墅尖顶。
“应该是吧。三楼的装修风格很女性化，不过房间都锁着，没人进去过。”
卫夙阳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多问。卢峰心里却明白，卫夙阳这是真的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上心了。
否则，以他向来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心的性子，绝不会多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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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夜晚来得快，温差也大。傍晚时分，客厅里却暖意融融。
玩了一天的众人围坐在长桌前，享用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新鲜的食材在红油锅里翻滚，香气四溢，驱散了山间的寒意。
吃饱喝足，这群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人便按捺不住，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大家围坐在一楼客厅柔软的地毯上，中间放着一个空的红酒瓶。规则很简单，转动酒瓶，瓶口指向谁，就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第一轮由顶着一头醒目白发的叶琳琅开始。他用力一转，瓶身在厚地毯上摩擦，只转了一圈多就慢了下来。木塞瓶口不偏不倚，指向了苏晴。
苏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选真心话。”她声音微紧。
叶琳琅坏笑着凑近：“你喜欢的人，在不在我们这群人里面？”
苏晴垂下眼睫，脸颊泛起红晕，像一株含羞草，声音细若蚊蚋：“在。”
众人立刻起哄起来。这其实不算什么秘密，但被当众点破，总免不了一番调侃。
“是谁啊？谁这么幸运，偷走了我们校花的芳心？”
苏晴的脸更红了，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卫夙阳，却见他只是维持着礼貌性的微笑，神情淡漠，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本就生得极其俊朗，家世更是出众，此刻安静地坐在那里，自有一种隽美矜贵的气度。
从小到大，追着他的女孩不知有多少，他却从未对谁真正动心过。
唯独……
卫夙阳的目光越过嬉笑的人群，落在客厅墙壁悬挂的一张照片上。照片中的泠玉依旧微笑着，那是一种超越尘世的美，美得让人心旌摇曳。
游戏开始了第二轮。这次轮到苏晴转动瓶子。
她很聪明，早已观察到在地毯上，瓶子最多只能转一圈半的规律。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角度，手腕巧妙一拨。
红酒瓶转动，速度减缓，最终稳稳停下，瓶口精确地指向了卫夙阳。
不等别人发问，卢峰抢先一步，带着促狭的笑意大声问：“夙阳，老实交代，那个泠玉，是不是完全长在了你的……性癖上？”
卫夙阳几乎没有犹豫，坦然点头：“是。”
这干脆利落的回答让热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除了脸色煞白的苏晴，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
“泠玉？谁是泠玉？”
卢峰抬手一指墙壁上的照片：“喏，不就‘在’那儿吗？”
“原来是她啊！”叶琳琅小声嘀咕，“说真的，她也长在我心巴上。”
“谁知道是不是‘照骗’啊？”
跟苏晴关系要好的林薇翻了白眼，语带讥讽，“现在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pS，什么美女造不出来？”
叶琳琅立刻反唇相讥：
“哎哟大小姐，你美图秀秀都快用烂了，我怎么没见你p出这种效果啊？”
这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在一片笑声中，只有苏晴死死咬着下唇，眼眶迅速泛红，晶莹的泪光在眼底闪烁，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和失落，自己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在别人眼中还不如一张虚无缥缈的照片。
卫夙阳却没有注意苏晴的反应。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照片上，仿佛要通过那层光亮的相纸，触碰到那个存在于影像之中如梦似幻的少女。
山林寂静，一场因一张照片微妙难言的情愫，已然在卫夙阳心间悄然弥漫开来。
而那缕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再次飘荡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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