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华灯初上。
前门外,煤市街。
作为京城八大楼之首的丰泽园饭庄,此时正是客似云来、热闹非凡的时候。那朱红的大门楼子,金字招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子富贵逼人的气派。
何大清今天特意换了一身像样的行头,虽然还是旧衣服,但洗得干干净净,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头发也梳得油光锃亮。他背着手,迈着四方步,领着何雨柱、林渊,还有被特意请来的独臂陈大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丰泽园的大门。
刚一进门,一位眼尖的堂头(领班)就迎了上来。待看清何大清的面容后,那堂头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那腰瞬间就弯下去三分。
“哎哟喂!这不是何爷吗?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您可是有些年头没露面了啊!”
何大清哈哈一笑,拱了拱手:“是有些年头了。这不,刚回北京,带孩子和朋友过来尝尝咱们丰泽园的手艺,顺便给这就是去去晦气!还有雅间吗?”
“有!必须有!您何爷来了,没座儿我也得给您变出一间来啊!楼上请,‘听雨轩’给您留着呢!”
堂头那叫一个热情,亲自引路,一路吆喝着把几人引上了二楼。
何雨柱跟在后面,看着自家老爹这副排面,眼睛都直了。他在轧钢厂食堂虽然是个大厨,也就在那片儿有点名气,哪见过这阵仗?这丰泽园可是四九城顶尖的馆子,这里的堂头那都是眼高于顶的主儿,居然对他爹这么客气?
“柱子,学着点。”林渊凑到何雨柱身边,低声笑道,“你爹当年在四九城勤行里,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谭家菜的传人,那可不是吹出来的。”
何雨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腰杆子也不由得挺直了几分。有个牛逼的爹,这感觉确实不一样。
进了雅间,落座点菜。
何大清也没看菜单,直接开口就是一段贯口似的报菜名:“先来个冷拼,要酱牛肉、肘花、酥鱼、拌海蜇。热菜嘛,葱烧海参那是必须的,要用章丘大葱,海参要发的透亮!再来个干炸丸子,要外焦里嫩,咬开流油!油爆双脆,火候得足!再来个糟溜鱼片、烩乌鱼蛋汤。最后来一盘烤馒头片,配上那臭豆腐乳。酒就要那陈年的莲花白,先来两瓶!”
这一套点下来,全是丰泽园的看家菜,既显档次又见行家。
“得嘞!您擎好!马上就来!”堂头记下菜单,高唱一声,退了出去。
陈大爷看着这架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老何,讲究!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气度,不减当年啊!”
“嗨!陈老哥您捧了!”何大清给陈大爷倒了杯茶,叹了口气,“这几年在保定,虽然也能混口饭吃,但心里总归是憋屈。今儿个算是扬眉吐气了,这顿酒,必须喝个痛快!”
不一会儿,酒菜流水般地上来了。
那葱烧海参,色泽红亮,葱香浓郁,海参软糯弹牙,入口即化,不愧是镇店之宝。那干炸丸子,咬一口“咔嚓”作响,肉香四溢。
几杯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烈。
何大清端起酒杯,郑重地看向林渊:“小林,这第一杯酒,叔敬你!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在保定给别人养孩子呢,我这亲儿子亲闺女还在受苦。你是我们老何家的大恩人!”
“何叔,您言重了。”林渊起身回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再说易中海那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对!那就是个老畜生!”何雨柱在旁边接话,嘴里塞满了丸子,含糊不清地说道,“爹,林渊,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谁敢欺负林渊,我傻柱第一个不答应!”
“叫什么傻柱?以后叫柱子!”何大清一筷子敲在何雨柱头上,“以后少跟那贾家来往,把心思都放在手艺上。你看看人家小林,年纪轻轻,这见识、这手段,哪样不比你强?多跟人家学学!”
“是是是,我学,我肯定学!”何雨柱现在对何大清是言听计从。
席间,林渊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嘴:“何叔,听说昨晚许大茂被人打了,伤得挺重,现在还没醒呢。”
何大清放下酒杯,冷笑一声:“哼,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平时嘴欠,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过嘛……”
何大清那双老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压低声音说道:“昨晚那动静,我也听说了。我琢磨着,这事儿透着蹊跷。全院人都出去了,就贾东旭那小子没露面。再加上昨晚易中海被我逼得拿钱的时候,那小子吓得跟个鹌鹑似的……这事儿,八成跟他脱不了干系!”
“哦?何叔也这么觉得?”林渊嘴角微勾,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嘿,我吃过的盐比他走过的路都多。那小子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儿,能瞒得过谁?”何大清不屑地撇撇嘴,“也就是现在没证据,再加上易中海那个老狐狸帮着遮掩。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看这贾东旭,早晚得进去。”
“来,喝酒喝酒!管那些破事干啥!今朝有酒今朝醉!”陈大爷举杯,“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让他们狗咬狗去!”
“对!喝酒!”
这一顿饭,吃得是酣畅淋漓。何大清不仅是在感谢林渊,更是在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他何大清回来了,何家这杆旗又竖起来了!以后在这95号大院,甚至在这南锣鼓巷,谁也别想再欺负何家!
……
与丰泽园里的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95号大院贾家的死寂与凄凉。
中院西厢房里,光线昏暗,桌上摆着一盆见不到几粒米的棒子面粥,还有几个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贾张氏盘腿坐在炕上,那只断了的胳膊吊在胸前,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在碗里搅合,嘴里骂骂咧咧:“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清汤寡水的,这是喂猪呢?我要吃肉!我要吃白面馒头!”
“妈,您就少说两句吧。”秦淮如坐在桌边,一脸的愁容,“家里的白面早就没了,这棒子面还是我去鸽子市高价买的。东旭的工资还没发,奖金也没了,咱们得省着点吃。”
“省?省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贾张氏三角眼一瞪,“对面何家那香味都飘到咱们屋里来了!那是鸡汤味儿!还有酒味儿!该死的何大清,有钱去大饭店吃喝,也不说给咱们送一碗来!这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我就该让老贾把他们全带走!”
听着贾张氏恶毒的诅咒,贾东旭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一声不吭,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窝头,指节都发白了。
他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昨晚那一幕。
许大茂满脸是血的样子,擀面杖砸在骨头上的声音,还有那一沓厚厚的钞票……
恐惧,像是一条毒蛇,死死地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现在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外面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浑身紧绷。
“东旭,你怎么不吃啊?”秦淮如看着丈夫那惨白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不饿!”贾东旭猛地把窝头摔在桌子上,“吃吃吃!就知道吃!烦不烦啊!”
“你冲我发什么火啊?”秦淮如委屈得眼泪直掉,“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行了!都别吵了!”贾东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他逃也似的冲出了屋子。
站在中院的空地上,冷风一吹,贾东旭稍微清醒了一点。但他不敢往大门口走,生怕碰到警察;也不敢往后院看,生怕看到许家的人。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易中海家。
那里也黑着灯,死气沉沉的。
易中海这次是真的伤筋动骨了,不仅钱没了,心气儿也没了。贾东旭想去找师父商量商量,但一想到昨晚易中海逼他拿钱时的那副嘴脸,他又犹豫了。
现在的易中海,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能给他遮风挡雨的一大爷了,而是一个随时可能把他卖了换钱的落水狗。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贾东旭摸了摸贴身口袋里那沓被体温捂热的钱。那是几百块钱啊!要是以前,有了这笔钱他做梦都能笑醒。可现在,这笔钱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慌,却又不敢拿出来,更不敢花。
只要一花,那就是证据!
“该死的许大茂!你怎么还不死?!”贾东旭在心里恶毒地诅咒着。只要许大茂死了,那就死无对证了。可万一他醒了呢?万一他认出自己了呢?
就在贾东旭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门口忽然传来了说话声和自行车的声音。
“何叔,您慢点,这门槛高。”
是林渊的声音!
紧接着,何大清那是喝高了的大嗓门传来:“没事!我没醉!今儿个高兴!小林啊,以后常来家里坐,叔给你做那道‘罗汉大虾’!”
“得嘞!那我就等着了!”
贾东旭像是受惊的耗子一样,赶紧缩回了阴影里。他透过门缝,看着何大清父子和林渊满面红光、勾肩搭背地走进来,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能大鱼大肉,我就得担惊受怕?
凭什么傻柱那个傻子能有这么多钱,我就得一无所有?
一种名为嫉妒和仇恨的毒液,在贾东旭的心里疯狂滋长。
……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95号大院的大门就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这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把不少还在睡梦中的人都给惊醒了。
贾东旭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他昨晚本来就没怎么睡,这敲门声简直像是敲在他的天灵盖上。
“谁啊?大清早的!”
前院传来闫埠贵不满的嘟囔声,紧接着是大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警察!办案!”
一道威严冷厉的声音传来。
听到“警察”两个字,屋里的贾东旭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完了……来了……他们来抓我了……”
秦淮如也被吓醒了,看到贾东旭这副模样,赶紧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别出声!还没进来呢!你镇定点!记住一大爷教你的话!”
很快,陈队长的声音在中院响了起来。
“各家各户注意了!关于前天晚上许大茂被打伤一案,我们有了新的线索!现在需要再次核实一下当天晚上的情况!”
“许大茂同志今早已经在医院苏醒了!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他提供了一些关键信息!”
轰!
这句话对于贾东旭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
醒了?许大茂醒了?!
那他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贾东旭只觉得天旋地转,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这时,陈队长带着两名民警,径直走到了中院,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四周,最后停留在贾家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贾东旭在家吗?出来一下!”
屋里,秦淮如死死按住想要钻床底下的贾东旭,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那是为了生存不顾一切的疯狂。
“去!出去!装作刚睡醒!要是敢露馅,咱们全家都得死!”秦淮如在贾东旭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贾东旭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晨光刺眼。
陈队长看着脸色苍白、眼神闪烁的贾东旭,眉头微微一皱。
“贾东旭,你这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没睡好?”陈队长意味深长地问道。
“啊……是……是……”贾东旭结结巴巴地回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这两天……身体不舒服……”
“哦?身体不舒服?”陈队长往前逼近一步,“是不舒服,还是心里有鬼?”
“没……没鬼……”贾东旭快哭了。
就在贾东旭快要崩溃的时候,易中海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陈队长,这么早啊?”易中海虽然落魄了,但面对警察还是强撑着几分镇定,“东旭这孩子胆小,前两天被厂里处分了,心里一直害怕,您别吓着他。”
易中海这是在帮贾东旭打掩护,解释他为什么会发抖。
陈队长看了易中海一眼,冷哼一声:“易中海,你现在是自身难保,还是少管闲事的好。我们今天来,是因为许大茂回忆说,袭击他的人身高体型跟你徒弟差不多,而且……”
陈队长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死死锁住贾东旭:“而且,我们在现场附近发现了一个被烧了一半的纽扣。贾东旭,把你前天晚上穿的衣服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纽扣?!
贾东旭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领口。那天晚上他穿的那件旧棉袄,领口确实掉过一个扣子,但他一直没补!
难道那个扣子掉在现场了?!
秦淮如在屋里听到这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那件衣服虽然被她洗了藏起来了,但如果真的少了扣子,还和现场发现的一样,那就是铁证如山啊!
“衣服……衣服……”贾东旭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林渊,忽然端着牙缸走了出来,嘴里含着牙膏沫,含糊不清地说道:
“陈队长,您说那扣子啊?我咋记得前两天看见棒梗拿着个类似扣子的东西在那儿玩火呢?会不会是小孩玩闹掉在那边的?”
林渊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瞬间把水搅浑了。
棒梗?玩火?
陈队长愣了一下。
秦淮如反应极快,立刻从屋里冲出来,哭喊道:“对对对!就是棒梗!那死孩子前两天偷穿他爸的衣服,把扣子给扯掉了!我还没来得及补呢!肯定是他拿去玩了!”
“棒梗?那孩子呢?”陈队长问道。
“去……去乡下姥姥家了,昨天刚送走的!”秦淮如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其实棒梗还在屋里睡觉,但秦淮如赌陈队长不会真的进屋搜一个孩子。
陈队长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但也找不到明显的破绽。毕竟一个扣子说明不了太多问题,而且许大茂当时被打得迷迷糊糊,也不确定是不是看清了。
“行!那这件事我们会继续调查!”陈队长深深地看了一眼贾东旭,“贾东旭,如果你想起了什么,最好主动交代。要是等我们查实了,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说完,陈队长挥了挥手,带着人去后院找许富贵核实情况去了。
直到警察走远,贾东旭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靠在门框上大口喘气。
他感激地看向林渊,以为林渊是在帮他解围。
殊不知,林渊正背对着他刷牙,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帮他?
怎么可能。
猫抓老鼠,最有趣的不是一口咬死,而是看着老鼠在绝望中挣扎,以为看到了希望,却发现那是更深的深渊。
林渊刚才那句话,看似解围,实则是给贾家埋了一颗更大的雷。
棒梗玩火?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如果哪天贾家真的着了火,或者是棒梗在外面闯了祸,那这“玩火”的前科,可就是最好的佐证。
而且,让贾东旭这种人时刻活在恐惧中,看着他一点点崩溃,岂不是比直接送他进去更有意思?
“好戏,还在后头呢。”
林渊漱了口,吐出一口白沫,眼神清亮而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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