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琅自然能够看出此刻的江舒然非常不欢迎他。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是啊，他是一个什么角色呢？
江舒然跟他可以说是非亲非故，可他却偏偏时时刻刻要纠缠着她，甚至担心她的安危，不远万里来到江南，花费数日，只为了找寻她的踪迹。
或许在这个女人的眼里，他完全就是一个不速之客吧。
可程子琅很清楚这个女人对他的意义。
他不可能放弃她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不应该找过来，我知道的，可是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你一个姑娘家，走了那么远的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来到江南，往后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危险，我放心不下，所以我只能来。我若是来不了，甚至夜不成寐，我是担心你，并不是要抓你回去。”
江舒然真心感受到了一种从心里透露出来的厌烦之感。
一个两个的对她纠缠不休，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还会让那个男人用如此深情的眉眼望着自己。
可他的深情，在她的眼里，真的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江舒然深吸一口气，看向程子琅：“其实有时候我挺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吸引到你了，我明白你可能对我有愧疚，但事实上，这些问题必须要从双面看待，我们两个人，之间完全就是没有缘分。要是有缘分，肯定走到一起了。你如今只是在强求而已。在我的心里面，你的强求毫无意义。”
程子琅嘴角的苦涩之意更深。
他当然清楚的很，江舒然不会给他留脸面的。
这个女人对他没有感情。
她真正有感情的那个人，是不曾失忆的他。
如今并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刻，程子琅深吸一口气，认真看着江舒然：“我知道你怨恨我找到了你，打扰了你的生活，但在没有看见你真正的生活之前，我的内心一直在做最坏的设想，我太怕你发生危险了。我生怕你落入哪个贼子的手里无法脱身，怕你遇见什么问题无法解决，找你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没有别的意思。”
他的解释没有说服江舒然。
江舒然甚至都用一种询问的语气问他：“那如今你看到了吧，我的日子过得还算是可以，没有大富大贵，却可以凭借自己的手艺生活，甚至我的手艺能换取一些银两，这些银两足够我生活下去，让我有个安身之所，满足我的日常需求。你的到来，是完完全全对我的打扰。”
程子琅再次沉默。
他无法不承认，江舒然说的是对的。
来之前，他以为自己会扮演一个救世主的角色，给江舒然暗沉的生活带来光亮，帮她脱离危险。
可来了以后，程子琅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
江舒然不需要他。
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她自己就可以生活的很好，她不应该受到打扰。
正如程子琅此刻的出现，就是在破坏她的宁静。
要是承认这一点，程子琅就必须得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卑劣小人。
他明明知道江舒然靠自己的能力过得很好，可还是要不断追寻她的踪迹，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
事实的确如此，江舒然只是道破了真相而已，
程子琅苦笑，他摇了摇头，终究还是选择了承认。
“找你，一是为了你的安全，另外一点，是我实在放弃不了你。在京城的时候，我无数次悔过，如果那时候我没有那样做，我们走不到这一步的，我太后悔了，那种后悔的情绪啃噬着我的内心，我真的很痛苦。这种痛苦最后就演变成了找到你的希望，我必须要找到你才能活下去，对不起。”
程子琅是个语言能力很强的人，可是在如今，他说的话甚至前言不搭后语。
他的痛苦又有几个人知道。
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江舒然那个时候多么迷恋他，他只要接住那一份沉甸甸的真心，那么他们就会成为京城最恩爱的夫妻。
可他没有。
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没有做到，但没有就是没有，完全没有借口可言。
如今，江舒然完全不再把他放在心里，他又开始了一厢情愿。
“我还是想娶你为妻。”
程子琅不想要再犹豫了。
再犹豫下去，他想的一切都得不到了。
江舒然没有做错什么，她可以拥有好的生活。
“我可以给你换个身份，让你在江南生活，你可以暴露真容，在阳光下行走，而我会去京城，不会打扰你，你是我真正的妻子，但你可以留在江南，这样活着，你不需要害怕别人会追捕你，更不需要担心有人会的关键时刻再冒出来，影响到你的生活，我就是想给你一层身份，这个身份，可以让你去做自己的事，我们之间有名无实，你觉得如何？”
程子琅说话的时候有点颠三倒四，他已经在内心考虑了很久这个想法的可行性了。
如今还是说了出来。
因为他知道他能为江舒然做的只有这些。
“我弟弟也在这里，你跟我成婚之后，就可以寻求他帮助，如果你想开铺子，你想把你的那个丫鬟接过来，我都可以帮助你。舒然，我真的没有半分要害你的心思，从头到尾我来找你，是为了满足私心，也是为了弥补。”
“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太多的恩恩怨怨，或许你永远也不会再原谅我，你喜欢的人也可能只是那个小山村的少年，但我却不能够不承认，我跟他是一个人。在记忆消失之前还是消失之后，我们两个人的灵魂是没有变化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看到我，我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负心人，我有挽救的机会。”
程子琅都要恨自己了。
为什么真要表达真心时，他总是觉得自己词不达意。
他真的很想让面前这个女人知道，他活得很辛苦，也很痛苦，负了她之后，他也没有活得那么潇洒。
因为他背负着罪恶。
那份罪恶，沉浸在他的心里，慢慢酝酿成一种愧疚，一种这辈子都拔不掉的情深。
又或者说，是先有了情才会愧疚，才会有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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