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震感，让奥黛丽感到某种隐隐的不安。
艾米的声音轻飘飘的，黑眸里沉淀着某种晦暗的东西。
“震感，也就是你们新来的没见识过才不知道。”
“不过是炸炉了而已。”
“你能明显感受到震感，说明炸炉的地方距离你住的地方不远。”
“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二等学徒和三等学徒，除非实在贫穷，都会选择搬出紫金塔吗？”
银发被清风吹动，奥黛丽摇了摇头。
“还望你为我解惑。”
艾米忽然笑了。
那双黑眸中浮现一缕淡淡的讽刺。
“十年内不能成为二等学徒，会有什么下场，你知道吧？”
奥黛丽点点头：“当然知道。”
“会被驱逐。或者……”奥黛丽的喉咙动了动，“以失去身体自主权为代价留下来。”
“身体自主权？”艾米咀嚼着这个词汇，“我从未听过这话，不过意思倒是极对。”
“这三十年，轮到星辉塔执教。”
“紫金塔表面上看只有二十层。六层到十二层住着学徒。”
“六层楼，哪怕每层能住一百个人，那六层也不过只有六百人左右，更不用说，紫金塔绝大多数楼层连一半人都没有住满。”
“最晚三年便会招收一次新学徒，每次至少招收两百以上。”
“哪怕算上搬走的，学徒数量也从来没有超过六百个人。”
“甚至多数时候，连一半都不到。”
“每一届学徒，到最后能成为三等学徒并活下来的，有三个人便是幸运。”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奥黛丽知道学院潜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残酷竞争。
但此刻听到艾米说出准确的数字，她才真的理解了竞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残酷得多。
她不是笨蛋。
略有些艰涩地开口。
声线很低。
只有距离极近的艾米能听到她的话。
“学院……在有意控制学徒数量？”
艾米怜悯地看着她。
不发一言。
但奥黛丽已经心中有数。
随之心中多出了更多的疑惑。
艾米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抿了抿唇。
“这个话题到这里止住，你只要知道，更多的我不会告诉你了。也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
“你只要记牢一点。”
艾米深深地看着她。
“学院不养无用之人。”
“紫金塔一层到五层，十三层到二十层。能不去就尽量不要进去。”
奥黛丽听懂了艾米的潜台词。
这句话印证了她心中对学院的猜测。
只不过她以为，十年内起码是不会有事。
但现在看来。
规则虽然是这样，但什么时候，都有实力强大，可以不用遵守规则的人。
“至于助学会，”
艾米脸上多了几分不屑。
“几个疯狂的三等学徒搞出来的养虫子的地方。”
这三个学分花费打听到的消息，让奥黛丽觉得物有所值。
又去喝了一碗肉汤。
奥黛丽回到紫金塔。
她越发低调，不过她不会听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
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观察到的真相。
因此，接下来一个月她都没有再去幽暗森林。
果然观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光只是她所在的这一层。
这个月已经不见了三个学徒！
是真的消失不见。
不是像奥黛丽那样，常驻在幽暗森林，或者去忙活其他任务。
有学徒在住的房间，和没有学徒住的，最大的区别是门上悬挂的牌子。
那些消失不见的都是一等学徒。
她虽然没说过话，但对他们的来历并不是完全不知。
全部都是早她三年上一届来的。
他们门上的牌子……在他们消失没几天，就被人摘了下来。
这个月，她又在深夜感受到了一阵震荡。
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奥黛丽心脏发紧。
只觉得这座塔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让她感到安心。
反而多了几分阴森。
艾米说过的话，在她恐惧的时候，再一次环绕在心间。
“学院不留无用之人。”
奥黛丽心尖颤动。
她不准备将所有源点都梭哈在提升魔力上了。
真的没有巫师能看到人的精神海吗？
她不再确信了。
奥黛丽已经发现，那些消失的学徒，资质怎么样她不知道。
但都是平日里惫懒，勉强在期限内成为一等学徒，之后便整日玩乐，不求上进，几乎没可能十年内成为二等学徒的人。
这或许就是学院眼里那些无用之人。
哪怕还是个活人，但身体早已成为学院的预备血肉材料。
与死人无异。
哪怕奥黛丽十分勤勉，可以说是这一届进度最快的几个人之一。
甚至有了脑海中那个神秘“系统”的帮助，她可以保证自己一定能在十年内成为三等学徒。
但她依然不敢赌这个万一。
因为规则是由别人来制定的。
三等资质一点也不难得。
光是这一届，除了奥黛丽之外，都还有四五个。
这之上的四等资质，也有一个。
每三年一届。
学徒就像是韭菜一样。
“必须想办法让自己成为不可替代的天才。”
“才不会随时担心，哪天成为某位巫师实验台上不能动的骸骨。”
……
半年后。
紫金塔，十二层的一处房间内。
木质书架前，肤白胜雪的女孩穿着宽松的睡裙，如月光般的银白色发丝倾泻至肩头，眉头浅浅地皱起。
手上快速地翻动着一本书。
十几分钟后。
奥黛丽合上书。
又拿起下一本。
书名在烛光照耀下露出一角。
《百年魔药概要》
良久，等她翻完最后一本书的时候。
天色已经由暗转明。
略带几分寒意的日光从窗缝探进来。
奥黛丽却不为所动。
从开始修炼呼吸法后，她就比之前抗冻多了。
再加上毕竟是在房间里。
那点寒意不算什么。
她心思都放在了书架中的书上。
“这半年累死累活攒来的钱，都花在了租借魔药学相关的书上。”
“仅仅是入门，竟然就要背下三个屋子的书。”
“简直是变态难度。”
“不过，我总算是快要入门了。”
“理论知识我已经全部记下了，现在就差上手炼制一瓶魔药了。”
“只要成功一次。”
“我就能去认证成为魔药学学徒。”
奥黛丽从思索中回神，一脸疲惫地朝着床铺走去。
准备大睡一场。
补足精力之时。
便听到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她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停在原地，侧耳倾听，没有立刻动作。
她想不到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找她。
敲门声停了下来。
一片寂静。
任何声音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切。
“开门啊！”
“奥黛丽，是我！”
门外之人沉不住气，高亢尖细的声音响起来。
奥黛丽怔了怔。
是索拉的声音？
那次之后，索拉又来找过奥黛丽几回，劝说她加入助学会。
说着学徒大多都进入了，加入后有什么什么的好处等等。
但从艾米那里知道对方底细的奥黛丽，怎么可能会答应。
她多次拒绝，之后甚至避开索拉。
对方虽然看起来很不甘心，但也拿奥黛丽没办法，之后没见索拉再来，奥黛丽便以为对方知难而退。
现在，又是为了什么来找她呢？
奥黛丽想了想。
还是没开。
沉声开口：“索拉，你走吧。”
“我跟你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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