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林夕的相机包上,她蹲在青石板路边调整三脚架。取景框里金黄的扇形叶片簌簌飘落,忽然闯入一件白大褂的衣角。
抱歉。温润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林夕抬头时正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穿白大褂的男人弯腰拾起她散落的滤镜片,胸牌在阳光下闪过眼科 顾南风的字样。
这是他们故事的开始,在满地碎金的银杏巷。
每周四下午三点,顾南风总会准时出现在巷口那株百年银杏下。有时带两杯热美式,有时揣着几颗太妃糖,更多时候只是安静站在林夕身后,看她用微距镜头捕捉叶脉里流淌的时光。
为什么是周四?有次林夕擦拭镜头时问。顾南风正在整理被风吹乱的病历本,闻言指尖顿了顿,周四下午眼科最清闲。
直到很久以后林夕才明白,那天他刚结束连续三台角膜移植手术,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没来得及吃的止痛药。
十二月某个阴沉的午后,咖啡馆玻璃窗蒙着薄雾。顾南风将天鹅绒盒子推过桌面时,腕表秒针正好扫过罗马数字7。盒子里是枚银杏叶形状的铂金吊坠,叶脉处嵌着碎钻。
像不像你上周拍的那片叶子?他眼尾漾开笑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咖啡杯沿,患者家属送的谢礼,我留着也没什么......
林夕望着他发红的耳尖笑出声,窗外的雪就是在这个时候落下来的。细碎的雪粒粘在玻璃上,很快融化成蜿蜒的水痕。
后来每个飘雪的日子,顾南风都会用消毒液擦三遍手,才敢触碰她颈间的吊坠。
变故发生在次年深秋。连续三个周四,银杏树下只剩纷飞的黄叶。林夕握着无人接听的手机,诊室护士说他请了长假。直到第十天,她在眼科住院部走廊闻到熟悉的苦橙香。
顾南风靠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白大褂皱得像团抹布。他抬手挡住刺目的应急灯,声音沙哑得可怕:别看现在的我。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亮他颤抖的指尖。家族遗传的视网膜色素变性,早在两年前就偷走了他大半视野。上周门诊时,他对着视力表最上方的字母说了谎。
你会看到我撞翻输液架,对着空气说话,最后变成需要导盲犬的废物。他笑得肩膀发抖,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所以林夕,在银杏叶落光前,忘了我吧。
林夕在初雪那天收到顺丰快递。撕开层层气泡纸,透明标本盒里的银杏叶还维持着去年秋天的弧度。叶片下方压着张泛黄的信纸,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斑驳:
小夕,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住进临终关怀病房。还记得你说要拍满100种银杏叶做图鉴吗?我偷藏了第99片,就在去年你发烧挂水的那个雨夜。当时你蜷在观察室的样子,像极了我养过的那只流浪猫......
泪水砸在玻璃盒上时,手机日历显示11月7日。林夕抱着标本盒冲进银杏巷,金黄的叶浪中再没有白大褂的身影。她对着空荡荡的巷口按下快门,取景框突然蒙上大雾。
后来林夕的摄影展轰动全城。最中央的巨幅照片叫《第100片银杏》,画面上只有模糊的光斑与色块。导览手册印着顾南风病历本里夹着的小笺:
原来彻底失明前,人真的会看见银杏叶状光斑。可惜我终究没能看清,你眼里的秋天是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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