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准备与风暴前夕
杏榜题名的狂喜与喧嚣，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留下的并非是安宁，而是更深沉的、山雨欲来的压抑。中了贡士，便不再是寻常白衣，依照惯例，沈清言——林言，搬离了城西别院，迁入了礼部安排的、专供贡士备考殿试的馆舍之中。
馆舍位于皇城根下，环境清幽，屋舍俨然，远比城西别院宽敞规整。每日有专人打扫送饭，饮食用度虽不奢华，却也干净体面。然而，沈清言却清晰地感觉到，那无形的囚笼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精致，也更加令人窒息。
监视依旧存在，甚至可能加强了。影三的身影不再时时出现，但馆舍内外巡逻的侍卫、来往的低阶官吏之中，必然混着无数双属于萧绝的眼睛。他的一切活动，依旧被严格限制在馆舍范围之内，与外界交流几乎被彻底切断。这是一种更高级别的软禁，用体面和规矩编织而成的牢笼。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肩头。殿试！直面天颜！金殿传胪！这四个字所带来的分量，远非乡试会试可比。那不再是单纯的笔墨文章较量，更是仪态、气度、机智、乃至对帝王心术揣度的全面考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在满朝文武注视之下，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他没有任何侥幸之心。立刻引动了系统奖励的【殿试礼仪速成】。
瞬间，关于面圣的所有繁琐规矩如同本能般烙印入脑海：如何趋步、如何跪拜、如何起身、如何应答、目光该落在何处、声音该如何控制、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有讲究……大量的信息流冲刷着他的神经，带来微微的胀痛感，却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接下来的日子，他闭门不出，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用来演练这些礼仪。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对着墙壁反复练习叩拜、起身、趋退，每一个动作都力求精准、流畅、自然，带着读书人应有的恭谨与清贵气度，而非卑微惶恐。
【叮！检测到宿主进行高强度礼仪训练，‘殿试礼仪速成’融合度提升，吃瓜值+5！】
【叮！检测到宿主模拟殿试应对场景，心理抗压能力小幅提升，吃瓜值+3！】
系统的提示音偶尔响起，吃瓜值缓慢增长，但他已不在意这些零头。他的全部心神，都聚焦在最后，也是最核心的较量——策论上。
殿试策论，不同于以往。题目往往由皇帝亲拟（或由摄政王代拟），更加宏阔空灵，更侧重于考察学子对天下大势的把握、以及治国安邦的方略。且需当场作答，限时完成，是对学识、思维、文笔和心理素质的终极考验。
他静坐案前，将前世零散的记忆、此生苦读的积累、以及通过“吃瓜”窥见的朝堂局势与现实弊病，全部调动起来。脑海中浮现出贪墨的河工款、抱怨赋税沉重的农夫、边关不稳的传言、漕运的沉疴、以及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
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成形。
他要做的，不是四平八稳的锦上添花之文，而是真正能切中时弊、甚至略带锋芒的惊雷之作！
但光有想法不够，需要最精炼的表达，最严谨的逻辑，最无可指摘的立意。他需要确保自己的文章，既能震动朝堂，又能牢牢站在“忠君爱国”、“经世致用”的制高点上，让人抓不到任何政治上的把柄。
意念沉入系统界面。目光扫过那些昂贵的选项，最终锁定：
【高级策论润色（一次性）】：兑换需求：200点吃瓜值。效果：对已构思成熟的策论核心观点及框架进行一次深度优化与升华，大幅提升文章逻辑性、说服力与文字感染力，并确保其政治正确性。注：仅提供优化，不提供具体内容。
就是它！
“兑换！”
【叮！消耗200点吃瓜值！【高级策论润色（一次性）】兑换成功！请宿主集中精神，默念策论核心要点！】
沈清言立刻闭上双眼，将所有构思好的关于“简化税制（摊丁入亩雏形）”、“兴修水利与严查贪墨”、“鼓励垦荒与新作物推广”、“加强边关互市管理”等核心观点，在脑海中清晰过了一遍。
一股清凉而磅礴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思维深处！仿佛有一位绝世文豪与一位老谋深算的政客同时附体，将他那些还略显粗糙的想法迅速梳理、整合、拔高！
混乱的思绪变得条理清晰，简单的观点被赋予了更深层的意义和更严密的论证链条，尖锐的批判被包裹上了“忧国忧民”、“直言敢谏”的正当外衣，甚至文章的起承转合、遣词造句都在瞬间被优化到了极致！
片刻之后，优化完成。
沈清言猛地睁开眼，抓起毛笔，无需草稿，便将那篇已然脱胎换骨的策论腹稿，一字一句地默写下来。字字珠玑，鞭辟入里，既有雷霆万钧之势，又不失沉稳厚重之风！他自己看着，都觉心惊，又觉无比畅快！
这篇文章，就是他叩响天子堂前最重的敲门砖！也是他投向死水般朝堂的一颗巨石！
然而，他深知，就在他苦心孤诣备战的同时，暗地里的风暴也正在酝酿。
馆舍之外，那些世代簪缨的朱门高户之内，绝不会甘心接受一个寒门子弟接连高中、甚至即将踏入最终殿堂的事实。殿试，将是他们最后，也是最好的打压机会。
“林言……哼，倒是小瞧了这泥腿子！”
“殿试之上，金殿之下，可不是光会写几篇酸文就够的！”
“听闻此子言语尖锐，性情孤傲，若是御前失仪……呵呵……”
“陛下近日似有微恙，若殿试时精神不济，这评等……”
冰冷的私语在深宅大院中流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或许无法再大规模操纵阅卷，但在殿试这最后关头，施加影响、制造事端、甚至进行人身诋毁，手段多得是。
沈清言练完最后一遍礼仪，站在窗边，望着皇城方向那巍峨的宫墙轮廓。夕阳的余晖将琉璃瓦染成一片血色。
他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腹中策论，已是锦绣雷霆。
周身礼仪，已成身体本能。
系统技能，尚有余力。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只待明日，朝阳升起，踏入那最终的战场，迎接那未知的、必然汹涌的风暴。
山雨欲来风满楼。
黑云压城城欲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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