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的夜风，带着一丝血腥和水汽，吹拂到河岸之上。
大火虽已渐渐熄灭，但那烧得焦黑的船骸，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焦糊味，仍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惨烈。
天香舫沉没之处，江面一片狼藉。
而岸边，气氛却凝重到了极点。
一边是跪地求饶、面如死灰的金陵知府王德发，和他手下那群胆寒的官兵。
另一边，则是刚刚经历血战、煞气未消的老船夫、铁牛以及一众死士。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站在船头、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身上。
林风。
大夏朝最年轻的伯爵，新任的江南盐政总督！
他看着跪在官船甲板上，不断磕头以致额头血肉模糊的王德发，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同情？怜悯？
不存在的。
对于这种企图在背后捅刀子的“黄雀”，任何仁慈，都是对自己和兄弟们的不负责任。
“王德发。”
林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你可知罪？”
王德发浑身一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地向前膝行了几步，哭喊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啊！
下官有眼无珠，冲撞了总督大人！
求总督大人，看在下官为朝廷效力多年的份上，饶下官一命！
下官愿为大人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他以为，林风会像其他官员一样，走个过场，敲打一番，然后收下他的“投诚”。
毕竟，初来乍到，用一个知府来当自己的狗，总比杀了他要有用得多。
然而，林风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为朝廷效力？你也配？”
林风的语气陡然转冷。
“盐盟盘踞江南，荼毒百姓，你身为金陵父母官，视而不见，此为渎职之罪！”
“本官奉旨剿匪，你却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此为贻误战机之罪！”
“匪首授首，你却率兵前来，意图谋害钦差，抢夺功劳，此为谋逆大罪！”
林风每说一句，王德发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当“谋逆大罪”四个字从林风口中说出时，王德发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瘫软在了甲板上。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一条条，一桩桩，罪证确凿！”
林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
“你这种国之蛀虫，留你何用？！”
他猛然一挥手，对那队护送圣旨而来的禁军，下达了第一道作为总督的命令。
“禁军听令！”
“罪官王德发，革去官职，锁拿归案！
查抄其全部家产，一半充入国库，另一半，用于抚恤在此役之中，所有为国捐躯的义士家属！”
“遵命！”
禁军统领没有丝毫犹豫，抱拳领命。
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甲士，立刻冲上官船，用铁链锁住了，早已瘫软如泥的王德发，粗暴地将他拖了下去。
“大人饶命！总督大人饶命啊！我……”
王德发的哭喊求饶声，戛然而止，被人用破布堵住了嘴。
寂静！
整个河岸，一片死寂！
所有在场的官绅名流，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狠！太狠了！
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直接烧掉了一位堂堂四品知府！
而且是罪名确凿，手法利落，不留任何余地！
他们看向林风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之前的轻视、审视，变成了深深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位年轻的总督，不是什么可以糊弄的文弱书生，而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过江猛龙！
林风没有理会那些人的惊惧，他的目光，转向了老船夫和铁牛等人。
他从船头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岸边，亲手扶起了单膝跪地的老船夫。
“快快请起！诸位兄弟，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温和而真诚，与刚才的冷酷判若两人。
“此战，能一举功成，全赖诸位相助！这份功劳，林风，绝不敢独吞！”
老船夫等人眼眶一热。
他们这些人，过去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何曾被朝廷命官如此礼遇过？
“为伯爷效力，万死不辞！”众人齐声吼道，声势震天。
“好！”
林风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面向所有人，朗声宣布：
“本督在此宣布！老船夫及其麾下所有义士，协助剿灭叛党盐盟有功，既往不咎！”
“自今日起，正式收编为我江南盐政总督府下辖，盐政督察总队！”
“由老船夫，担任第一任总队长！铁牛，为副总队长！”
“督察总队之职责，便是维护江南盐路畅通，清剿盐枭水匪，巡查不法之事！
薪俸，由总督府一力承担，按月发放！”
这个任命一出，老船夫和手下那群汉子，全都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从人人喊打的地下之人，变成了吃皇粮的官差！
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等，誓死效忠总督大人！”
老船夫带头，再次跪了下去，这一次，是心甘情愿，是发自肺腑！
林风的这一手，既解决了这批人的身份问题，又将这股强大的武装力量，合法地，牢牢地攥在了自己手里。
一箭双雕！
处理完内部事务，林风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些惴惴不安的官绅。
“诸位。”他缓缓开口，“盐盟已灭，但本督知道，金陵城里，还有不少盐盟的余孽，还有不少，曾经与盐盟勾结，鱼肉百姓的‘体面人’。”
那几个曾经与钱伯庸关系密切的富商，听到这话，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
“本督给你们一个机会。”
林风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三日之内，主动到总督府自首，上缴所有不法所得。
本督，或可酌情，从轻发落。”
“三日之后，若是还让本督的督察队给查出来……”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么，王德发的下场，便是尔等的榜样！”
话音落下，人群中一片死寂，随即，不少人开始骚动起来，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神躲闪。
金陵城，要变天了！
一场席卷整个江南官场和商界的清洗风暴，即将拉开序幕！
看着那些人的反应，林风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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