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了。”
云帆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他缓缓走下台阶，来到古长青的面前。
这一次，他不再是虚幻的。
他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古长青那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师尊，您守了我们三千年。”
“每一次，您为我们擦拭墓碑。”
“每一次，您对着我们，讲述外界的故事。”
“每一次，您在深夜，独自一人，对着我们的名字流泪。”
“我们，其实……都知道。”
古长青的身体，猛地一僵。
“你们……”
“我们的残魂，被您，用执念，束缚在了那片土地上。”云帆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们无法进入轮回，也无法，对您说一句话。只能，日复一日地，看着您，折磨您自己。”
“那，是比魂飞魄散，还要痛苦……三千年的，煎熬。”
古长青，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
原来……
他以为的“守护”，对他们而言，竟是……“煎熬”？
他以为的“陪伴”，对他们而言，竟是……“束缚”？
“不……不是的……我……”他想要解释，却发现，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师尊，我们知道，您是爱我们的。”
云帆的眼神，无比温柔。
“但是，爱，不是占有，也不是……永恒的看守。”
“您看。”
他转过身，指向那些，在阳光下，鲜活地，笑着，闹着的同门们。
那个扎着马尾的小师妹，小雅，跑了过来，将一壶刚酿好的桃花酒，塞到了古长青的怀里。
“师尊！这可是我藏了很久的！您尝尝！”
她笑着，魂影，却在阳光下，变得更淡了一分。
那个憨厚的二师兄，扛着他的重剑，挠着头，走了过来。
“师尊，我昨天，好像……摸到‘人剑合一’的门槛了。等下，您再指点指点我？”
他憨笑着，身体，也开始，化作点点光斑。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前来。
他们，都笑着，对他说着，那些，日常的，温暖的话语。
然后，在阳光下，微笑着，化作漫天的光点，缓缓消散。
这是，最好的告别。
也是，最残忍的告别。
古长青，抱着那壶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看着自己的弟子们，一个一个地，在他面前，彻底“死去”。
但他，没有再流一滴泪。
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
他明白了。
他们，不是在消失。
他们，是在，奔赴自己的……新生。
终于。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和云帆。
“师尊。”云帆看着他，脸上，是那如沐春风般的，熟悉的笑容。
“三千年前，天魔来袭，您对我们说，‘天剑门弟子，死战不退！’。”
“我们，做到了。”
“我们，虽死无憾。”
他伸出手，轻轻地，为古长青，整理了一下，那有些凌乱的衣襟。
“现在，该您了。”
“师尊，放下吧。”
他后退一步，对着古长青，郑重地，行了一个，弟子之礼。
然后，他抬起头，笑了。
笑得，灿烂如阳。
“师尊，别让我们……等太久。”
“这次，换我们来等您了。”
话音落下。
他的身体，也化作了最璀璨的一道光，冲天而起，融入了那片，温暖的阳光之中。
整个世界，轰然破碎。
只剩下，古长青一人，站在那片，光芒的废墟之上。
他的手中，那壶桃花酒，依旧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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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散去。
冰冷的法庭，再次浮现。
古长青，依旧站在被告席上。
但他的灵魂，不再虚幻，不再摇曳。
而是，前所未有的，凝实、安定。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释然的微笑。
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江澈，也回到了法官席上。
他的神情，肃穆而又庄重。
他看了一眼，那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直播间。
又看了一眼，被告席上，那个，已经准备好，接受一切的老人。
他，拿起了法槌。
“现在，终审判决。”
他的声音，回荡在法庭。
“被告，古长青。其非法滞留人间，扭曲时空，证据确凿，于法，当罚。”
“然，其所行之事，皆为守护英烈，其情，可悯。”
“其三千年孤寂，已是，世间至苦之刑。”
“经本庭，及诸天万界亿万陪审员，共同裁定。”
他顿了顿，目光，与古长青，在空中交汇。
“守护之功，大于滞留之过。”
法槌，重重落下！
“我宣布！”
“被告，古长青，无罪！”
“即刻释放！”
“并，以诸天法庭之名，特许其灵魂，进入英灵殿，与门下，万千弟子，永世重聚！”
判决，即是终结。
也是，开始。
随着江澈话音的落下。
一道，温暖的，圣洁的，通往彼岸的光门，在古长青的身后，缓缓开启。
光门的那一头，是万千璀璨的星辰。
是，那些，正在等待着他的……笑脸。
古长青，转过身。
他看着那扇门，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在踏入门前的那一刻。
他，最后一次，回过头。
对着法官席上的江澈，深深地，深深地，行了一个，古老而又郑重的，修士之礼。
没有言语。
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他笑着，大步，踏入了那片，等待了他三千年的……光芒之中。
光门，缓缓关闭。
法庭，再次，恢复了宁静。
案件，结束了。
江澈，坐在法官席上，久久，没有动。
他，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他打开后台。
看着那，因为刚才的众筹，而累积到了一个，足以买下整个小世界的，天文数字般的……打赏金额。
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丰收的喜悦。
他，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对着，那依旧亮着的，直播镜头。
用一种，有些疲惫，却又无比平静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话。
“今天打赏的钱……”
“我以个人名义，全部，捐给‘诸天战后老兵抚恤基金会’。”
说完。
他关闭了直播。
整个法庭，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寂静之中。
他站起身，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倒一杯庆功的茶。
只是，默默地，走出了法庭。
“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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