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大门前的红袍高官们几乎不约而同地身形一颤，没有回头，但都用余光瞧见了白洛乐的到来。
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缓缓松了口气，擦了把汗：“终于，要结束了。”
因为里面替靖王大放厥词的人，正是隶属他手下的御史，他怕被暴怒的皇帝迁怒。
左丞相啧了一声：“别放松，指不定会炸更大……”
“别说。”
“缄口！”
……
恰在这时，独属于皇帝的怒吼响起：
“你这御史真是好一张利嘴，你收了朕弟弟多少好处，敢来替贪官说话？
平日里劝朕不可效古，今日竟拿前朝的剑，来指朕？！唐太宗、宋太祖又如何！他们是他们，朕是朕！
还饶他一命？！今天饶一个皇亲，明天就会饶一个朝臣，后天这律法就成了一张废纸！日后如何根治贪污腐败。
至于什么宗室？哼，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怕，怕了，才不敢贪！才不敢枉法！日后才有好日子过。
至于你说的民心，哈哈哈……朕只要把这事给公布出去，老百姓们只会拍手称赞朕杀得好！不杀，他们才会反！你想大乾天下不太平！
你这御史朕看不用做了，来人脱去官府，拉下去好好调查，若有私下勾结收送贿赂，关都别关，直接杀了。”
在皇帝说话的时候，白洛乐和翰林院修撰就已经悄悄地靠近大门。
在皇帝说完时，白洛乐正好能瞧见里面的场景。
皇帝正背对着她，虽然看不到脸，但从对方前倾的身体，右手指着对面，指尖因用力而剧烈颤抖，就能看出来他有多愤怒。
而皇帝斜前方跪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穿浅月色华服，身形高挑，长相与皇帝五官相似，但面容苍白，浑身透着一股儒雅的弱气。
另外一个则是被皇帝一番话吓得瑟瑟发抖，猛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的御史。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微臣，微臣绝对没有这个心思啊陛下！”
但御史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锦衣卫，一个捂嘴巴，另外一个钳制，然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拖走了。
系统：【哇哦，在大乾当言官真的是高危行业啊。】
白洛乐：【不怕。反正我不会替权势贪官说话，暴君别的再不好，起码我没见过他因为御史为老百姓说话而发怒的。再说了，真不行了我就死遁装神仙去。】
原本跪在地上的靖王浑身一颤，抬眼，果然看到了曾经在金銮殿见过的白探花的身影。
同时，系统和白洛乐的话唤醒了皇帝恼怒的思绪。
他缓缓转身，正好与白洛乐对视上。
白洛乐在看到皇帝的一瞬间，吓了一跳。
平日的暴君，虽然说也很有威严，但并不会让白洛乐觉得畏惧。
而今日的皇帝，盛怒之下的面容颧骨高耸，脖颈青筋暴起，脸上气血上涌更是呈现出一股骇人的酱色。
如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来时，给人一种被针扎的如芒刺背的紧迫感。
白洛乐、翰林院修撰还有鸿胪寺等官员下意识齐齐行礼：“陛下息怒！”
“平身。”皇帝目光沉沉地看着众卿，想着大乾基业，想着国泰民安。
他捏紧了拳头，不值得因为一个蠢货弟弟而生气。
皇帝深吸一口气：“朕……”
他话还没有说完。
原本跪在地上的靖王忽然跪行几步，双手高举过头顶，哭腔带着一丝侥幸：
“陛……陛下！您可还记得这个！当初臣弟为救你命悬一线时，您曾赐给了臣弟一道丹书铁卷。
上面有言‘除谋逆不赦，其余若犯死罪，免一死’！陛下，臣弟只求陛下看在丹书铁劵的份上，饶我儿一命，将他废为庶人也好啊！”
皇帝紧锁眉头，眼底闪过一抹思绪和困惑。
白洛乐：【哇哦！反转了，这还有丹书铁劵，看来靖王世子要逃过一劫了。】
靖王欣喜：金口玉言！
系统：【逃过啥啊！死得不能更死了。】
靖王生气：胡言乱语！
白洛乐：【统子为什么这么说？我记得之前翻阅起草诏书的时候，上面曾记载过一件事，暴君因为前朝的丹书铁券饶恕了一个现今家族的死刑。
暴君连前朝的丹书铁劵都认，怎么会不认自己颁布的丹书铁劵呢？】
！！！
此话一出，朝臣们皆认可地点点头。
左丞相抱胸，低声：“看来系统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陛下别的不好说，但他最重承诺，信‘义’。”
右丞相却摇了摇头：“不。他没说错。靖王……要糟了。”
朝臣们：？
系统：【因为这丹书铁劵是造假的。】
太庙空气瞬间凝固，所有朝臣全部低下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因为他们知道，陛下，要暴怒了。
靖王不敢置信地抬头：“不……”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他手上的丹书铁券猛地被皇帝给抢走，这一惊，靖王忘了后续的词。
皇帝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字，脸上浮现一股被至亲愚弄的怒气，然后他猛地将丹书铁卷摔在靖王面前的石板地上。
皇帝呵斥：“朕这一生总共只发过三份丹书铁券。你这个混账，竟敢拿个假货来糊弄。
仅此一条，朕就能办你一个欺君死罪！立刻，即刻给朕滚回去，再敢多言一句，你父子二人一同上路！”
靖王吓得牙齿都在发颤。
他听出来了皇兄的警告，他知道皇兄是认真的。
但……
不，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靖王哭诉道：“陛下，这，这明明是那一晚您亲自给我的啊！这，这是你对我的补偿啊！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说完，靖王咬唇，落泪，然后像是崩溃了一样将长发拢到一旁，微微垂头，露出白皙如天鹅颈的脖子。
靖王缓缓匍匐跪下，声音透着畏惧、害怕以及一丝彻底放开了的果敢。
他道：“陛下，您，求您饶了丹儿吧。
他，他是最像你……的我的孩子了。”
白洛乐：【这话，怎么听着好怪好……那啥啊。】
众人：？？？
是啊。
这语气语调不是一般的怪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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