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玥阁的意外，让凌玥和沈墨暂时搬到了城郊的别墅。紧绷的神经在头一天的沉睡和一顿简单的晚餐后，得到了些许舒缓。次日清晨，天光微亮，凌玥便醒了。长期的修行让她习惯早起，但今日醒来，鼻尖萦绕的不再是玄玥阁熟悉的檀香，而是窗外草木带着露水的清新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勾人食欲的香气。
她循着香味走到厨房，发现沈墨已经起来了，正背对着她，在灶台前忙碌。他依旧穿着简单的家居服，但动作明显比昨天熟练了不少，砂锅里咕嘟着白粥，旁边的煎锅里，金黄的鸡蛋正发出诱人的“滋滋”声。
“醒了？”沈墨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凌玥，语气自然，“冰箱里食材不多，熬了粥，煎了蛋。阿姨要下午才回来。”
凌玥有些讶异。她没想到沈墨这样的人，会连续两天亲自下厨。印象中，他似乎总是与文件、会议、还有各种危机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凌玥走到中岛台边，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将煎蛋盛盘。鸡蛋边缘焦脆，蛋黄却仍是溏心，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在国外读书时学的，只是为了不饿死。”沈墨将盘子推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尝尝看，很久没做了。”
粥是白米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花，米汤粘稠。配着简单的煎蛋和一小碟榨菜，却是连日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餐桌上，安静得只能听到勺羹轻碰碗沿的声音。
吃完早餐，沈墨看了看时间，忽然说：“林诚派人送来了一些生活用品，但新鲜食材不多。附近有个早市，要去看看吗？”
早市？凌玥愣了一下。在她的生活里，采购食材通常是网上下单或助手代办，“逛早市”这个词，陌生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但看着窗外明媚的晨光，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别墅区不远处的确有一个颇具规模的农贸市场。这个时间点，市场里已是人声鼎沸，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小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鸡鸭的鸣叫声、以及各种食物混杂的香气，构成了一幅凌玥许久未曾置身其中的热闹画卷。她习惯了玄玥阁的清净和种种危机下的静谧，此刻身处这蓬勃的烟火气中，竟有些微微的不适应。
沈墨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他带着凌玥穿过拥挤的人群，目标明确。在一个摊位前，他停下脚步，拿起一个西红柿仔细看着。
“老板，这番茄怎么卖？”
“五块一斤，自家种的，沙瓤，甜着呢！”
“来两斤。”沈墨利落地付了钱，接过袋子，动作熟练得不像个跨国集团的总裁。
凌玥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专注地挑选蔬菜、水果，甚至还在一个老伯的鱼摊前停留，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鲈鱼。他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柔和，与在谈判桌上或对敌时的冷峻判若两人。
“你好像很熟悉这里？”凌玥忍不住问。
“小时候，我母亲常带我来。”沈墨拿起一个带着绒毛的桃子，轻轻嗅了嗅，嘴角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她说，菜市场能让人感觉到‘活着’。后来……就很少来了。”
他没有多说，但凌玥能感觉到那话语里隐藏的、关于家族和过去的沉重。她沉默地跟随着，看着他与摊贩自然地交流，忽然觉得，剥离了“沈总”和“紫微命格”这些光环，此刻的沈墨，更像一个真实而具体的人。
买完菜，两人手里都提了不少东西。往回走的路上，经过一个卖早点的小铺，蒸笼里冒着滚滚白气，浓郁的豆浆香味飘来。
“喝杯豆浆？”沈墨停下脚步。
于是，两人就站在路边，手里捧着温热的豆浆。凌玥小口喝着醇厚的豆浆，看着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们，第一次有了一种奇异的“脚踏实地”的感觉。这些为生活奔波的人们，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就在他们身边，正进行着一场关乎某种可怕存在的秘密战争。
回到别墅，沈墨将食材归置好，竟然真的系上围裙，开始处理那条鲈鱼，准备午餐。凌玥想帮忙，却被他以“厨房小，转不开”为由请了出去。
她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专注的背影，刀起刀落，动作流畅。这一刻，没有虚无教派，没有九阴煞阵，没有迫在眉睫的危机，只有厨房里温暖的灯光、食物的香气，和那个为她（或许也是为他自己）洗手作羹汤的男人。
午餐是清蒸鲈鱼、番茄炒蛋、凉拌黄瓜，简单却美味。吃饭时，沈墨看似随意地提起：“下午我有些文件要处理，书房你可以随意使用。地下室里有个隔音很好的静室，灵气似乎比玄玥阁那边更纯净些，你可以去那里调息。”
他考虑得很周到。凌玥点头，心里明白，这短暂的宁静是奢侈的。敌人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淬火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下午，凌玥去了地下静室。果然如沈墨所说，这里灵气充沛且稳定，非常适合修炼和恢复。她盘膝坐下，尝试运转周天，感受着与玄玥阁略有不同、却更为中正平和的天地之气，连日来的疲惫和神识损耗，正在一点点被抚平。
傍晚，当凌玥从静室出来时，发现沈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微蹙。夕阳的余晖将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色，侧影显得有些孤独。
“有情况？”凌玥问。
沈墨合上电脑，揉了揉眉心：“林诚刚传来消息，对方的活动迹象完全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一样。另外，‘蚀灵匣’的残片分析有了初步结果，制作工艺和材料来源，指向一个……我们已经‘熟悉’的地方。”
他顿了顿，看着凌玥：“东南亚，黑水古城。”
凌玥心中一凛。黑水古城，正是之前追查沈巍和那尊邪佛时，线索指向的区域，一个以邪术和隐秘交易闻名的地方。虚无教派的触角，果然更深。
“看来，‘淬火’的炉鼎，很可能就在那里。”凌玥深吸一口气。
“嗯。”沈墨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暴风雨前的宁静，结束了。”
尽管知道危机迫近，但这一天的日常琐碎，一起逛菜市场的烟火气，一顿简单的家常菜，地下静室里安稳的调息，却像一种无声的滋养，让凌玥的心境奇异地沉淀下来。她看着沈墨挺拔而坚定的背影，忽然觉得，无论前方是“淬火”还是更可怕的考验，似乎……也没那么令人恐惧了。
至少，此刻，他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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