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官道,尘土飞扬。
与来时不同,队伍里的气氛降至冰点。毛骧及其麾下锦衣卫,与前方的刘伯温三人,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离。不再有表面上的客气,只有冰冷的监视与毫不掩饰的提防。
刘伯温端坐车中,闭目养神,实则仍在脑海中不断推演那“夺灵化龙大阵”的脉络,以及朱元璋那道密令背后的深意。龙怨反噬如跗骨之蛆,灵台的隐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代价的沉重。
铁冠道人抱着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浑浊的眼睛却不时扫向车外,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宋濂则忧心忡忡,几次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宋学士。”刘伯温未曾睁眼,淡淡开口。
宋濂叹了口气:“先生,陛下密令与您的推断不谋而合,此事实在……太过巧合。学生只怕,五台山非是坦途,而是龙潭虎穴。毛指挥使那边……”
“朱元璋从不做无的放矢。”刘伯温打断他,语气平静,“他既然知道五台山龙脉有异,却派我这‘疑似窃国’之人前来,无非两种可能。一,他信我,借此考验;二,他不信我,借此设局。无论哪种,这五台山,我们都非去不可。”
铁冠道人嘿嘿一笑:“说不定还有第三种,那朱皇帝自己也被人当了枪使,背后捅刀子的,就在他身边晃悠呢!”
此言一出,车内顿时一静。这种可能性,细思极恐。
就在这时,马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毛骧厉声的喝问:“前方何人?为何阻路?!”
刘伯温掀开车帘一角望去。
此时队伍正行至一处相对狭窄的河谷地带,两侧山势陡峭。前方官道上,并无兵马拦路,只有七个身着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的人,一字排开,静静地站在路中央。他们手中没有兵刃,只是或持锄头,或拿镰刀,像是寻常的农户。
然而,在这七人身后,官道两旁的泥土,正不自然地微微拱起,仿佛有无数地鼠在下面穿行,带起一道道土浪,迅速向车队蔓延而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郁的土腥气。
“地煞袭杀!是浑天教的地行众!”铁冠道人脸色一变,猛地放下酒葫芦,“好家伙,来得真快!看来咱们破了黄山的阵脚,戳到他们肺管子了!”
他话音未落,那七个“农户”同时抬起头,斗笠下是一张张毫无表情、眼神空洞的脸。他们齐刷刷地抬起手,指向车队,口中发出如同念咒般的低沉嗡鸣:
“阻道者,死!”
“嗡——!”
地面剧烈震动!那无数道土浪在接近车队的瞬间轰然炸开,数十名身着土黄色劲装、面容僵硬如同陶俑的“地煞尸”破土而出,手持锈迹斑斑的青铜短戈,如同鬼魅般扑向车队!它们动作迅捷,力大无穷,更兼身体坚硬,普通刀剑难伤。
“结阵!御敌!”毛骧虽惊不乱,厉声下令。锦衣卫们毕竟训练有素,瞬间收缩队形,绣春刀舞动如轮,与那些地煞尸战在一处。金铁交鸣之声顿时响彻河谷。
然而,地煞尸数量众多,且不畏伤痛,一时间竟将锦衣卫死死缠住。
那七名布衣人见状,同时踏前一步,双手结印。河谷两侧的山壁上,岩石纷纷滚落,带着万钧之势砸向车队核心——刘伯温所在的马车!
“娘的,玩石头?”铁冠道人骂了一句,一脚踹开车门,身形如鹞鹰般冲天而起。他双手连扬,数十张符箓激射而出,精准地贴在那些坠落的巨石上。
“给我定!”
符箓灵光爆闪,下坠的巨石竟硬生生悬停在半空,仿佛被无形大手托住。
但铁冠道人一人之力,显然难以长久支撑,脸色迅速涨红。
与此同时,三名地煞尸突破了锦衣卫的防线,挥舞着青铜短戈,带着腥风直扑马车车厢!
“先生小心!”宋濂惊骇欲绝。
刘伯温端坐不动,甚至没有抬眼。就在那青铜短戈即将触及车帘的刹那,他袖中那枚斩龙钱自行飞出,发出一声清越震鸣!
“锵!”
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无匹的剑气以斩龙钱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那三名地煞尸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铜墙铁壁,前冲之势戛然而止,随后,它们僵硬的身体上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纹,“咔嚓”声中,竟寸寸碎裂,化作一地黄土!
剑气余势不衰,如同水波般掠过战场,所有正在与锦衣卫缠斗的地煞尸动作齐齐一滞,身上土黄色光芒瞬间暗淡了不少。
毛骧抓住机会,刀光如匹练般闪过,瞬间将面前几具地煞尸斩为两段!他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马车方向,心中骇然。刘伯温甚至未曾出手,仅凭一枚铜钱的气息,便有如此威力?
那七名布衣人见地煞尸受挫,同时闷哼一声,显然受了反噬。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决绝,竟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身前结印!
“地脉……逆流!”
轰隆!
整个河谷的地面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波浪般剧烈起伏翻滚!官道开裂,马车倾覆,人仰马翻!一股庞大的、混乱的地煞之气从地底涌出,试图将整个车队吞噬、埋葬!
“不好!他们要同归于尽!”铁冠道人大吼,悬停在半空的巨石开始剧烈摇晃,符箓灵光急速闪烁,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刘伯温终于动了。
在倾覆的马车中,他稳坐如山,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复杂玄奥的法印。周身气息与脚下翻滚的大地瞬间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连接。
“地煞虽凶,亦属五行。五行相克,土壅则木疏。”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吟诵古老的法则。随着他法印变幻,河谷两岸,那些在乱石缝隙中艰难求生的灌木、野草,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生机,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粗壮的根系如同巨蟒般钻透岩石,死死抓住大地,稳住崩裂的土壤;柔韧的藤蔓如同灵蛇般缠绕上那些翻滚的土浪,强行将其束缚、平息!
木克土!
以微末草木之生机,克制磅礴暴虐之地煞!
这是对天地规则极致精妙的运用!
翻滚的地面渐渐平复,涌出的地煞之气被疯长的草木吸收、转化。那七名布衣人身体剧烈颤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最终齐齐喷出大口鲜血,委顿在地,气息迅速衰败下去。
悬停在半空的巨石,轰然落地,激起漫天烟尘。
战斗,在刘伯温出手的瞬间,便已结束。
河谷内一片狼藉,锦衣卫多有受伤,惊魂未定。毛骧持刀而立,看着那安然从倾覆马车中走出的刘伯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忌惮,有惊惧,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铁冠道人落回地面,喘着粗气,拍了拍身上的土,对着刘伯温竖起大拇指:“小子,这手‘点化草木’,够劲!老道服了!”
刘伯温脸色却比之前更加苍白,他默默收回斩龙钱,没有理会毛骧的目光,而是走到那七名奄奄一息的布衣人身前。
“浑天教?”他低声问。
其中一人抬起头,眼中满是疯狂与嘲弄:“……阻挠圣教大业……你们……都会成为‘龙帝’的祭品……”话音未落,头一歪,气绝身亡。其余六人,也同时毙命,身体迅速化作七滩腥臭的黄土。
又是龙帝!
刘伯温站直身体,望向北方五台山的方向,目光深邃。
浑天教的截杀,证实了他们的方向没错。而对方口中的“龙帝”,与那“夺灵化龙大阵”的目标,已然重合。
前路,更加凶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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