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的炼丹坊内，往日里缭绕的青烟早已消散，只剩下满院刺鼻的药味与硫磺气息。二十余名方士缩在院子角落，有的攥着桃木剑，有的揣着符纸，脸上满是惊慌——自打昨日徐福从皇宫回来，他们便察觉不对劲，此刻见扶苏领着一队甲胄鲜明的士兵涌入，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都站好，谁也不许动！”领头的士兵厉声大喝，手中长戟顿在地上，发出“笃”的闷响。方士们连忙挤成一团，目光怯怯地看向扶苏，没人敢抬头。
扶苏负手站在院中央，目光扫过这群衣着花哨却神色惶惶的方士，语气冷得像冰：“你们炼制金丹毒害陛下的事，陛下已经知晓。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给你们散在各地的方士朋友写信，无论用什么理由，让他们三十日之内赶到咸阳。只要人来了，你们就能保住性命；若是敢私藏消息，或是故意拖延，”他顿了顿，眼神扫过院角的刑具，“后果你们清楚。”
方士们闻言，纷纷骚动起来，有人想辩解，却被士兵的眼神逼了回去。徐福站在一旁，额头上又冒了汗，连忙帮腔：“都听公子的！赶紧写信，别自寻死路！”
“还有，”扶苏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人群中两个面色发白的方士身上，“谁是卢生、侯生？”
话音刚落，两个身着紫色道袍的方士身子一僵，缓缓站了出来。这两人正是此前与徐福一同编造“蓬莱仙岛有仙人”、“金丹能长生”的核心人物，也是最擅长装神弄鬼的方士。
“公子，臣……臣没参与炼丹，都是徐福逼的！”卢生慌忙辩解，腿肚子直打颤。
扶苏懒得听他们废话，对士兵道：“拉出去，斩了。”
“公子饶命！陛下饶命啊！”卢生、侯生吓得瘫在地上，被士兵拖出去时，哭喊声响彻整个院子。片刻后，一声清脆的刀响传来，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剩下的方士脸色惨白，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就是不老实的下场。”扶苏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明天起，你们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炼丹方法、原料清单、矿石产地——哪怕是哪座山的硫磺纯度高、哪条河的硝石好采集，还有炼制时的火候调试、失败案例，都一字不差地写下来。写得详细，能让工匠照着做，就饶你们一命；若是敢漏写、错写，或是故意写些没用的符咒，卢生、侯生就是你们的榜样。”
他指了指院东侧的空房：“一会儿会有人送纸张和笔墨过去，你们每人一间房，不许互相交流。别想着逃跑——这院子四周已经围了士兵，墙头上也有人值守，敢翻墙的，先打断你们的腿。”
安排完方士，扶苏转向徐福，语气缓和了些：“你领三个人，负责整理他们写的资料，把重复的内容删掉，按‘矿物类’、‘草药类’、‘炼制工艺类’分好类，每日给我汇报进度。另外，新来的方士也由你接待，先登记姓名、擅长的技艺，再安排住处。”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把炼丹坊里所有的硫磺、硝石都集中起来，装在陶瓮里，明天一早让士兵送到我府上去，一点都不能少。”
“是！是！臣这就去办！”徐福连忙应下，此刻他哪里还敢有半分懈怠，转身就招呼人去清点硫磺硝石。
扶苏又对身后的士兵统领道：“派两队人，日夜守着这院子，只许进不许出。另外，让管家去把临近的三座院子买下来，打通院墙，给后续来的方士当住处，免得挤不下。”
“末将遵令！”统领躬身领命，立刻安排士兵布防。
做完这一切，扶苏才转身离开。走出炼丹坊大门，他听到身后院子里传来方士们压抑的喘气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些方士虽擅长装神弄鬼，却也懂不少矿物炼制、草药配伍的实用技术，尤其是硫磺、硝石的提纯方法，正好用来研发火药。“一硝二磺三木炭，本来还愁没人懂这些原料的门道，现在好了，大把的‘专业人士’可用，不用白不用。”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脚步也轻快了些。
刚走到府门口，一个穿着青布长衫、背着账册的账房便迎了上来，躬身道：“公子，北地蒙将军派来的人刚走，让小人把羊毛的事禀报您。”
“哦？羊毛收得怎么样了？”扶苏停下脚步，问道。
账房翻开账册，恭敬地念道：“蒙将军说，按公子的吩咐，已经从北地牧民和匈奴牧民那里收购了十车羊毛，都用麻布包好，正在往咸阳运，估计三日后就能到。只是蒙将军提了个难题——现在天气转暖，牧民们开始剪羊毛了，可手工剪毛太慢，一把剪刀一天顶多剪三只羊，这么多羊，怕是赶不上工业苑纺织坊的需求。”
扶苏皱了皱眉，剪毛慢确实是个问题——纺织坊的斜织机已经批量生产，要是羊毛供应跟不上，再好的织机也没用。他想了想，转身走进府内，让人取来纸张和铅笔，很快画了一张图纸。
“你拿着这张图纸，去工坊找最好的铁匠，让他按图纸打造几把‘杠杆复合式羊毛剪’。”扶苏指着图纸上的结构，“这剪子的手柄要长，中间装一块铁片做的弹簧，刀刃要磨得锋利。用的时候，捏紧手柄，弹簧收缩，刀刃合拢剪毛；松开手，弹簧弹开，刀刃自动分开，比普通剪刀省力，剪得也快，一个人一天剪十只羊都没问题。”
账房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虽然看不懂弹簧的原理，却也知道公子的发明从不会出错，连忙点头：“小人这就去办！打造好后，立刻派人送回北地，让蒙将军仿制。”
“去吧。”扶苏挥挥手，刚想回书房，又想起卫生宣传的事，连忙让人去请天工阁医学科的负责人——秦越人。
不多时，身着素色长衫的秦越人便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躬身道：“公子，您让宣传的‘喝开水、饭前便后洗手’，工业苑里已经贴了告示，也派学徒去工坊里宣讲了。只是还有些老工匠不习惯，觉得喝生水、不洗手也没事，偶尔还是会偷偷喝井水。”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重视起来。”扶苏皱眉道，“春日天气转暖，水里容易滋生细菌，喝生水容易闹肚子——工坊里要是有工匠病倒，会影响生产进度。你让人在每个工坊旁都建一个煮水点，用蜂窝煤炉烧水，保证随时有热水喝。另外，饭前便后洗手的地方也要设好，放些皂角或香皂，告诉他们，洗手能少生病，多干活就能多拿工钱。”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工业苑里的死水潭、排水沟，都要派人清理干净，死水要么排到河里，要么用土掩埋——天气热了，蚊虫会越来越多，蚊虫叮咬容易传播疫病，必须提前预防。”
“臣记下了，这就去安排。”秦越人连忙点头，把扶苏的话记在册子上。
“对了，让你收购的酒水和陈粮，进度怎么样了？”扶苏问道。
“酒水已经收了五十坛，都是从咸阳周边的酒坊买的；陈粮也收了两千石，多是去年的高粱，口感不好，百姓不愿意吃，价格很便宜。”秦越人答道，“只是臣不太明白，公子收购这些陈粮和酒水，是要做什么？”
“你不用管用途，抓紧收购就好，越多越好，最近会用到。”扶苏没有明说——酒水可以用来提纯酒精，做消毒用；陈粮则能用来酿酒，既然原料不多就得自己开源了，这些暂时不用跟秦越人解释。
“臣明白！这就去加派人手，再去周边县府收购，争取三日内再收五十坛酒水、三千石陈粮。”秦越人躬身应道，转身匆匆离去。
看着秦越人的背影，扶苏伸了个懒腰——处理完方士、羊毛剪、卫生、物资这几件事，总算能松口气。他抬头看向天空，春日的阳光正好，洒在府中的海棠树上，花瓣随风飘落。“火药的原料很快就能凑齐，羊毛供应的问题也快解决了，工业苑的生产越来越顺，接下来，就等石琢把望远镜镜片磨好了。”他在心里盘算着，脚步轻快地走向书房——还有一堆方士的资料要等着看，可不能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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