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的时光仿佛被拉长，唯有张凡指尖流淌的、蕴含着源核生命力的蔚蓝色光晕，标记着时间的流逝。他如同一位最耐心的匠人，以自身为炉，天地能量为薪，细细雕琢、温养着凌霜濒临破碎的魂与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在某个黎明将至，外界变幻的极光稍显黯淡的时刻，凌霜那如同蝶翼般的长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张凡全神贯注的感知。
他收敛了能量的输出，目光沉静地落在她的脸上。
又过了片刻，她的手指微微蜷缩，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痛楚的轻吟。随后，那双紧闭了不知多少时日的眼眸，终于缓缓睁开。
最初是茫然的，瞳孔无法聚焦，仿佛迷失在无尽的黑暗回廊之中。渐渐地，视线凝聚，仓库顶部斑驳的锈迹和渗水的痕迹映入眼帘，最后，定格在张凡那带着疲惫、却写满关切的脸庞上。
“……张凡？”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嗯，我在。”张凡的声音温和而沉稳，他轻轻扶住她想要抬起的肩膀，“别动，你伤得很重，需要静养。”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凌霜的脑海——秩序之源内崩坏的光海，主脑那冰冷的意志，刺入“基石”时那毁天灭地的能量反噬，哥哥那缕意识碎片最后绽放的金色光辉……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撕裂灵魂的痛苦。
她下意识地想要调动体内的力量，却只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空乏，原本如臂指使的暗蚀能量沉寂如死水，经脉中传来的只有针扎般的刺痛。
“我……我的力量……”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力量根基未毁，只是损耗过度，灵魂也受了震荡，需要时间慢慢恢复。”张凡轻声解释，将一碗用能量晶珠融化、混合了干净清水的流质食物递到她唇边，“先补充些体力。”
凌霜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咽下那带着温和能量的流质，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冰冷与虚弱。她靠在柔软的垫料上，目光扫过空旷的仓库，问道：“铁火叔呢？还有……其他人？”
张凡沉默了一下，将秩序之源崩溃后，铁火幸存以及其余“破晓”成员全部牺牲的消息，以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告诉了她。
凌霜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两行清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没有哭出声，但那无声的悲痛却更显沉重。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并肩作战的同伴，终究还是永远留在了那片光海之中。
良久，她才重新睁开眼，眼中虽然还有悲伤，却被一种更加坚毅的神色取代。“我们……成功了吗？”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主脑已毁灭，秩序之源崩溃，‘滤网协议’不复存在。”张凡肯定地回答，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凝重，“但代价是，‘世界壁垒’变得极度脆弱，而且……出现了连接我故乡世界的裂缝。”
他将铁火带回的关于空间裂缝以及丧尸威胁渗透的消息，详细地告知了凌霜。
凌霜听着，眉头紧紧蹙起。刚刚摆脱了一个恐怖的牢笼，却又面临着来自另一个毁灭世界的入侵，这让她刚刚苏醒的心神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熟悉的、略带踉跄的脚步声。铁火带着一身尘土和疲惫回来了，他的脸色比前几天更加难看，独眼中布满了血丝。
“铁火叔！”凌霜挣扎着想坐起来。
“凌丫头！你醒了！太好了！”铁火看到苏醒的凌霜，独眼中爆发出由衷的喜悦，连忙上前示意她躺好，“别乱动，好好养着！”他仔细看了看凌霜的气色，虽然苍白，但眼神清亮，总算放下心来。
但随即，他的脸色又沉了下去，看向张凡：“情况更糟了。那道裂缝……在扩大！”
他喘了口气，快速说道：“我去看了，那鬼裂缝比前几天又宽了至少一倍！里面渗过来的那股子死气和病毒能量浓得吓人！已经有零星的丧尸和一种从来没见过的、像是被剥了皮的猎犬一样的怪物从里面爬出来了！虽然数量不多，也被一些胆子大的家伙联手干掉了，但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出来什么！”
“而且，”铁火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有几个原本在争夺能源工厂的帮派，不知道是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想利用那道裂缝！他们觉得对面世界虽然危险，但或许有没被污染的资源和土地，甚至……想抓几只丧尸或者怪物回来研究，搞什么‘生物武器’！简直他娘的不知死活！”
这个消息让张凡和凌霜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人性的贪婪与短视，在这种末世背景下被放大到了极致。利用空间裂缝？这无异于玩火自焚，很可能将两个世界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必须阻止他们！”凌霜斩钉截铁地说道，尽管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张凡点了点头。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坐视不管。于公，这关乎新京残存人类的存亡；于私，那道裂缝连接着他的故乡，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将其变成通往更深地狱的通道，也更需要弄清楚对面的状况。
“你的身体……”张凡看向凌霜，有些犹豫。她刚刚苏醒，实力百不存一。
“我没事！”凌霜倔强地想要证明自己，试图调动力量，却引得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更加苍白。
“别逞强。”张凡按住她的肩膀，语气不容反驳，“你先留在这里继续休养，我和铁火叔去处理。”
他从怀中取出最后一颗能量晶珠，塞入凌霜手中：“拿着它，慢慢吸收，能加速你恢复。这里相对安全，我们尽快回来。”
凌霜看着手中那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晶珠，又看了看张凡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此刻确实是拖累，终于不再坚持，用力点了点头：“你们……一定要小心。”
张凡和铁火对视一眼，不再耽搁。
铁火抄起他那把已经修复了一些的改装霰弹枪，检查了一下能量电池。张凡则深吸一口气，八阶巅峰的气息虽然内敛，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渊渟岳峙的沉稳。他挥手间，混沌能量与静水之力交织，在仓库周围布下了一层无形的警戒与防护结界，足以抵挡大部分不速之客。
“走吧。”张凡说道，目光投向仓库外那灰暗而危机四伏的天地。
新的危机已然降临，容不得他们再有片刻喘息。苏醒之后的第一个抉择，便是再次奔赴未知的战场，为了守护这来之不易、却又岌岌可危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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