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题挺难的，跟清河镇那道神题有点类似，都是把两个不相关的句子拼凑在一起，而后成为考题。
不过张瑜最近苦练这类题型，做起来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他先找到这两句的出处，再分析完代表的含义，又想了想新组合后想表达的内容，随后将破题思路写在了纸上。
收卷的时候，每个镇都有几个学子破出了题目，刘鹤和徐文渊都在其中，只不过最令人意外的是张瑜。
“圣人藏教于默，非理之或遗也。邪说惑众于形，非道之可存也。”杜院长边念边看向张瑜，眼神里都是赞许，“不错不错，才进科举班这么短时间，居然能破出这么难的题了。”
全院的学子们纷纷伸直了脑袋，看张瑜的目光都带了敬佩和惊讶：“这道题咱们镇只有张瑜和徐文渊答对了！”
“徐文渊学八股学了多少年啊，张瑜可是刚学没多久！”
“前几天我看张瑜还一头雾水呢，这是最近被哪位大师给点拨通了？”
“肯定是尹先生！尹先生是咱们镇当之无愧的第一举人先生！”
尹青山：？？？
虽然他一直被人夸奖，但这种莫须有的夸奖让人心里突突的，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单独点拨过张瑜？
张瑜暗暗高兴。
幸好没辜负弟弟不厌其烦的教导！
“下一题：舜之弟 盗跖之廉。”杜院长敲了敲铜锣，开始了新一轮的比试。
这一轮的考生都开始抓耳挠腮，就连徐文渊都坐不直了。
观战的学子们大叫不好：“徐文渊不会都破不出来吧？”
“张瑜呢，张瑜有希望破出来吗？”
张瑜也够呛。
他此刻紧张的后脖子都开始冒汗了，但被难题难倒是张瑜常经历的挫折，他努力镇定下来拆解原题。
这道题出自《中庸》和《大学》，释义本就晦涩难通，单单把这两句话的意思搞明白就费了很大的功夫，两句毫不相干的话打在一起，成功让张瑜的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
哪怕他再怎么不肯放弃，但到了规定的时间后，张瑜还是颓败地放下了笔，一脸愧疚地看向期待满满的众学子们。
“对不起，我没有破出来。”
徐文渊过来拍拍他肩膀道：“没关系，我也没破出来。”
张瑜：……
那咱们全军覆没得也太彻底了吧？
不过好在学子们会给他们找理由：“是题太难了，清河镇的刘鹤也没有破出来！”
“太好了！不是我们的问题，打平局了！平局！”
忽然有人喊道：“等下等下，另一个镇的学子好像交卷了。”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那唯一一份答卷被交到了杜院长手上，他仔细看了看道：“圣德化及顽嚣，非弟之失其性也。大奸偶合矩矱，非盗之得其真也。”
“此题破得好！”
“胜方：淮阳镇，沈夜。”
淮阳镇学子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赢了赢了！我们把刘鹤都给打败了！”
“大才子让位！我们淮阳镇的沈夜才是最厉害的！”
“沈夜！沈夜！”
刘鹤被人踩着装逼，气得拳头都握紧了，本以为表弟没来，他能顺利地拿到三镇第一呢，结果杀出来了个这夜那夜，以前从来没听过啊？
张瑜挫败地下了台，摇摇头道：“我还是没学到位，要是弟在就好了，我觉得他肯定能破出这道题。”
其他学子一听也这么觉得，毕竟县考能定在他们镇都是因为张彦，这位才是他们县的真神童。
于是众学子开始祈祷：“老天爷保佑，让张彦快点回来，带我们一雪前耻吧！”
“张彦！你快回来！！”
明志学堂的比试还在激烈进行中。
众学子对张彦的呼唤并未传到本人耳中。
赵金带着人在街上找了一圈，别说墨香茶馆没找到人，就连水浒书斋都没找到。
不过却发现了一件意外的事情：“水浒书斋今日怎么没有开门呀？”
“咦？今天不是歇业日啊。”
“那个胡子花白的老掌柜去哪里啦？”
张彦今日本想给族长交代下水浒传第二册销售的活动，结果一来就看见书馆关着门，任凭买书的客人在外面怎么敲都没有开。
记忆中的族长极为守信，不论刮风下雨都会准时来开张。
张彦第一反应就是族长出事了！
于是他飞快赶回村里了，气喘吁吁地拍着他家的门，喊道：“族长，族长您在家吗？我是张彦。”
门里面无人应声，就连门锁都锁得严严实实。
张彦跑去隔壁问道：“请问您知道住在这户的两个老人家去哪了吗？”
邻居疑惑道：“咦，他们昨晚不是说给族人请西席去了，还没回来吗？”
“什么西席？”张彦不解，“我们家的适龄孩子都已经开蒙了啊。”
族长攒的钱都用在了族人身上，现在就连五六岁的孩子都已经读上了书。
邻居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昨日就听老族长说了句人丁兴旺，金银亦足，可开族学，要去碧水村请个举人当西席。”
张彦低声念道：“请举人当西席……”
确实像是族长会做出来的事。
可是，为什么一夜都还没回来呢？
张彦朝邻居道谢后，又赶去了碧水村，整个村不算小，但村里的举人就朱家那么一户，一打听就问到了。
张彦赶到的时候，远远看见了老族长的背影，那个颤颤巍巍的身影此刻正趴在一个猪圈，费力地用铲子清理着粪便。
猪圈是混乱又脏臭，老人家弯着的腰越发的低，身上读书人的长袍被沾上污渍，傲气和尊严都被踩在脚下。
旁边还有个捧着书的长者，挑剔地说道：“都干一夜了，怎么还没挑干净？老人家，不是我不肯去你家当西席，实在是你的诚心不够啊，这么长的时间放个年轻人早就干完了。您呐，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就别再执着科举这档子事了，我去不去有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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