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将熬好的药端进来，本来想递给张彦的，毕竟这是出钱人，但张彦并没有接。
张瑜很快反应过来，从弟弟面前接下药碗，回道：“我来喂族长喝药。”
张程暗暗看着，不明白张彦是什么态度。
这到底是关心族长，还是不关心族长？
这小子在想什么？
张彦在等人，等易原墨。
赵润川进京后，易原墨接手了全县的生意，在县城混得风生水起，谁见了都得喊一句：易大掌柜。
但即便是顶着全县百姓仰望的目光，易原墨从精致的马车上下来，进到这间小医馆里，对着张彦恭恭敬敬地问好。
外面围观的百姓堵了一圈，张程赶紧去帮忙把门关上，省得影响张族长休息。
眼见着人少了，易原墨看了看屋里的现状，这才喊道：“彦哥，这是出什么事了？”
他正在巡视铺子，忽然被张彦差人叫来，赶紧就过来了。
易原墨是个用心的，知道这几天是张彦县试的日子，特意留在县城里忙，生怕张彦有事找不着人，结果还真给他算对了。
张彦交代道：“易掌柜，请为我请来县里最好的画师，我要他为族长画一幅画。”
“画画？”易原墨不理解。
张瑜喂药的手一顿，也不理解。
族长正昏迷呢，画什么画？
张彦抬起头，双目明亮地说：“我要贴个悬赏，找七日前在考院门前的见证人，告诉我是何人将族长害成这样的。”
“赏金，三十两。”
张程：三十两！！！
这得让他们全族赚多少年的钱啊？
这对银子对张家来说很多，但对如今的张彦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当下最重要的是抓住那个罪魁祸首，绝不放过。
易原墨心中一跳，立马应下：“好，我这就去办，一有信就跟你说。”
张彦：“嗯，谢谢。”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张彦就在小医馆里看着张族长，有了好药的治疗，族长的脸色好了许多，但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张彦的话一天比一天少。
张瑜总担心他憋出来问题，一有空就安慰他：“弟，应该是这两天考院附近人少，没看到悬赏，等明日放榜了说不准就会出现。”
张彦也是这样想的：“那就等放榜。”
张家的其他子孙们也都来看过张族长，但因为医馆地方太小，晚上又都被赶回客栈睡觉。
放榜那日。
张彦托易原墨在医馆看着族长。
自己则带着十几个张家的考生，前往放榜处看结果。
张家人每年一到看榜就心情沉重，看完榜单更是开始郁结，但今年因着族长出事，他们都顾不上担忧上不上榜，一个个无精打采。
直到张器塌着眼皮子突然睁大，不敢置信地喊道：“秀水村……张瑜！”
“是秀水村的张瑜啊！瑜哥你中了！”
张瑜意外地看向张器，眨眨眼道：“我中了？”
“是啊你中了，在这！你快看！”张器兴奋地朝他招手。
上面红榜黑字写着的，可不就是张瑜的名字？
张瑜快速跑过去，仔细看了自己的名字信息，发现一个字都没错以后，惊得眼泪都落下来了。
“我居然，我居然能中！”
张器跨在他的肩膀上，鼓励道：“你中太正常了啊，你的八股破题思路写得可清晰了，就连白举人都常夸你。要我说就是尹先生教得好，你家里家外各有一个举人夫子，想落榜都难！”
张瑜一愣，解释道：“不是的，其实是因为彦弟教了我很多，我破题的思路都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其他张家人也叫了起来：“张程也中了！”
“还有张启！”
张器忽然问道：“彦弟呢？彦弟肯定也能中吧？咱们家这次中了许多人，怎么会没有彦弟呢？”
张程个子高，拼命在人群里往里挤着，回道：“还没看到张彦的名字，我再往前找找。”
张瑜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前面已经快到榜首的位置了，弟如果没有名列前茅，那就是落榜了……
张瑜不敢想弟弟那么骄傲，总不会还没他们考得好，可待他一转头见张彦根本没来看榜，而是站在悬赏令旁边四处问人。
放榜如此大事，张彦竟一点也不关心。
就连张瑜沉思的时候，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惊呼声：“县案首居然是张彦！是秀水村的张彦啊！”
张瑜猛然回头，震惊得双目睁大。
就连张器和张程等人，全都惊得像在人群中静止了一样。
榜首区看榜的学子们疯狂哭喊：“是那个诗榜第一的神童张彦，他居然中了县案首！”
“天老爷啊，有你这么偏心的么，让这小子处处都霸占着第一名！”
“自古英雄出少年，可你也没说这少年这么少啊，十一岁的县案首史无前例，闻所未闻！”
“张彦真是太可怕了！”
跟围观群众的恐惧相比，张家人却是兴奋得要把天吼破：“我们族里出了个县案首了！张彦是县案首！张彦是我们张家人！！”
“张彦！张彦！你中县案首了你知道吗？”
“张彦！张彦！”
一群人像花蝴蝶一样扑过来，争先恐后地给张彦报喜，生怕他晚一刻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张彦正在听人形容那两人的长相，目光凝重地让画师将嫌疑人的长相画下来。
张器等人兴高采烈的报喜声传来，张彦的肩头被拍了拍抬起头，小少年沉静的眸子里不见喜色，仿佛中了县案首像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张器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彦弟，你是不是高兴傻了？你可是县案首，县案首啊！”
张彦冷静地回道：“嗯，知道了。”
落榜陪跑的张器：……
知道了……知道了？
这么大的喜事，你一句知道了就没了？
不应该像他一点癫狂得意起来吗？
张启也在一旁兴奋地说：“恭喜你呀彦弟，听说中了县案首的人，基本都是稳过秀才的，而且比普通的秀才还要有面子！”
张彦朝他点头致意：“谢谢。”但表情还是淡淡的。
张程见状也忍不住劝道：“彦弟，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族长，但中了县案首是咱们全族的荣耀，即便是族长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你也别太紧绷着了。”
他是真没见过谁家中了县案首这副表情的，严肃沉闷得好像落榜了十八年。
张彦刚想开口解释，便听见身后画师道：“这两人的画像已经画好了，但也要有人认识他们才行，否则不太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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