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数知情人眼里，孙山所在的这个俱乐部，它还有另一个更隐秘的身份——某个地下格斗组织筛选和培养苗子的外围据点。
苏翊，已经在这里接受了近两个月的“篮球训练”。
别的孩子来训练，大多是为了强身健体，或者纯粹的兴趣。
但苏翊眼里，有一股被压抑的、近乎执拗的火焰。
他不是在享受训练，更像是在进行某种淬炼，每一次冲刺，每一次对抗，都拼尽全力，仿佛背后有什么东西在驱赶着他。
那种超越年龄的专注和狠厉，让孙山隐隐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让孙山在意的是，苏翊的背景出奇的“干净”，却又透着蹊跷。
母亲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漫画工作室老板。
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流露出这种需要靠力量来获得安全感的眼神？为什么会对格斗技巧展现出如此强烈的渴望和惊人的领悟力？
孙山开始不自觉地，在“篮球训练”中，夹杂了更多格斗基础的影子。
步伐的移动，重心的转换，发力的技巧……他教得隐晦，而他学得飞快，那双酷酷的眼睛里，每次领悟到新东西时，都会迸发出一种近乎饥渴的光芒。
这种超出寻常的“重视”，很快引起了俱乐部里另一个“老人”的注意。
王魁，俱乐部名义上的保安队长，实则是组织派驻在这里，负责监视和评估的内部人员。他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眼神总是带着几分浑浊的审视。
这天傍晚，其他学员都陆续离开了，只有苏翊还在空荡荡的篮球馆里，按照孙山的要求，进行着枯燥却极为考验核心力量和平衡感的折返跑与急停练习。
汗水浸透了他的运动衫，小脸绷得紧紧的，每一次蹬地、转身都带着超越年龄的狠劲。
王魁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眯着眼睛看着楼下那个不知疲倦的小身影，又看了看站在场边，抱着手臂，目光始终锁定在苏翊身上的孙山。
他看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踱步下来，走到孙山身边。
“山哥，还没结束呢？这小子……挺拼啊。”王魁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是砂纸磨过木头。
孙山目光没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王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苏翊，状似无意地问道：
“这孩子来了好几个月了吧？我看你在他身上花的时间，可比别的学员多多了。怎么？发现好苗子了？”
孙山心里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底子不错，肯吃苦。多教点东西，说不定以后能打出点名堂。”
“哦？”王魁拖长了语调，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光是篮球的名堂？我看你教他的那些步子……有点意思啊。”他意有所指。
孙山心头一凛。他知道王魁这种老江湖，眼睛毒得很。他转过头，看向王魁，语气平静：“小孩子，多学点没坏处。强身健体嘛。”
“强身健体？”王魁嗤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山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组织里的规矩你懂，找苗子可以，但得按流程来。背景调查，心理评估，家底摸清……一样都不能少。你这偷偷摸摸的‘加餐’，不合规矩吧？”
他凑近一步，带着烟味的气息喷在孙山耳边：“还是说……这孩子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孙山都忍不住破了例，想先攥在手里？”
孙山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知道王魁这是在警告他，也是在试探。
“王哥想多了。”孙山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就是个普通孩子，我觉得是可造之材，多费了点心而已。规矩我懂，该走的流程，等他再大点，自然会上报。”
“普通孩子？”王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再次投向场内的苏翊，看着他一次次奋力冲刺、急停，那眼神里的韧劲和偶尔流露出的、与富裕家境不符的狠厉，让他摇了摇头，
“我看着可不太普通。山哥，别玩火。组织的眼睛，亮着呢。”
说完，他拍了拍孙山的肩膀，转身晃晃悠悠地走了。
孙山站在原地，看着王魁消失的背影，眉头紧紧锁起，又缓缓松开。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场内的苏翊，眼神复杂。
他知道，王魁已经起了疑心。组织的力量盘根错节，无孔不入。如果他继续这样“特殊关照”苏翊，迟早会被上面注意到。
到那时，无论是对苏翊，还是对他自己，都可能带来麻烦。
可是……看着那个在空荡场馆里，咬着牙，一次次挑战自己极限的瘦小身影，孙山心里某种坚硬的东西，似乎被触动了。
他想起了自己无人问津、只能在泥泞和汗水中挣扎的童年。他想把这身本事，传给这个眼神里有着同样火焰的孩子。
场内的苏翊，并不知道场边两位成年人之间无声的交锋。
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跑着，练着。
汗水模糊了视线，肌肉酸痛难忍，但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变强，再变强一点。强到可以保护妈妈，保护弟弟，强到不再让任何人欺负他们。
他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组练习，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孙山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和一条毛巾。
“今天到此为止。”孙山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记住我跟你说的发力要点，回去自己体会。”
“嗯！”苏翊接过水，用力点头，酷酷的小脸上因为运动而泛着红晕，眼神却亮得惊人。
看着苏翊离开的背影，消失在俱乐部大门外，孙山独自站在空荡的场馆中央，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王魁的警告言犹在耳。
【组织的眼睛，亮着呢。】
他知道，自己需要更加小心了。但让他就此放弃对苏翊的教导？他摸了摸口袋里那枚磨得光滑的、代表着他过去某个身份的旧徽章，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这个孩子，他要定了。
只是，方式需要更隐蔽，更谨慎。他得想办法，在组织的规则边缘，为这簇小小的火焰，争取到更多燃烧的时间和空间。
夜色渐浓，俱乐部外的城市依旧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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